三千塊……把我賣了也還不起啊……他哭嚎著,就在我……我被寶局的人扣下……快要被打死的時候……袁……袁三爺……帶著幾個背著槍的保安隊的人來了……他……他出面……替我還了寶局的賬……還……還把我?guī)У搅丝h城里最好的‘聚仙樓’……吃了一頓……
吃完喝完之后……袁三爺跟我說……寶局的窟窿……他暫時替我堵上了……但是……這筆錢……我還是得還給他……他說……平安縣里面掙不著大錢……聽說我有個親叔叔……在天津衛(wèi)的大茶樓里當(dāng)大師傅……是個有門路的人……袁三爺就……就讓我來天津投奔我叔叔……
他跟我說……只要我聽話……按他說的做……之前那三千大洋……就一筆勾銷……而且……事成之后……還有重賞……我要是不答應(yīng)……他……他就要立刻收了我們家住的房子……把我爹媽都趕出去……我……我也是被逼無奈啊……王大爺……我真的沒辦法了……才……才聽了他的話……到天津來找我叔叔……
王漢彰越聽越是心驚!半個月之前!袁文會在半個月之前就開始布局這件事!這說明,自己的天寶樓還在籌備、尚未開業(yè)之時,他就已經(jīng)通過某種渠道,得知了消息,并且精準(zhǔn)地找到了李成祥這個在自家后廚的突破口!
這家伙,人雖然不在天津,但耳目卻從未真正離開過!真不愧是縱橫天津衛(wèi)幾十年、根基深厚的老江湖!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其心機(jī)之深沉,手段之老辣,遠(yuǎn)超他之前的預(yù)估!
到了天津之后呢?王漢彰壓下心中的波瀾,繼續(xù)追問細(xì)節(jié),袁文會本人跟著一起來了嗎?你們是怎么聯(lián)系的?
李吉庭費(fèi)力地?fù)u了搖頭,血沫隨著他的動作飛濺:沒……袁三爺沒跟著來……他……他派了一個叫馬三的人……跟著我一起回的天津……所有的事兒……都是……都是馬三交待我的……每次碰面……都是馬三主動到我住的地方找我……我……我不知道馬三平時住在哪兒……
馬三?王漢彰在腦海里快速搜索了一遍,這個名字很陌生,估計是袁文會新收的弟佬,或者是從文安帶過來的親信。他繼續(xù)追問:這個馬三,長什么模樣?你們最后一次見面是在什么時候?在哪兒?現(xiàn)在還能找到他嗎?
李吉庭不敢怠慢,連忙描述:馬三……三十多歲……個子不高……挺瘦的……左邊眉毛上有道疤……說話有點(diǎn)結(jié)巴……最后一次見面……就是在……在我們住的那個雞毛店里……當(dāng)時……我剛放了火……按照事先說好的……跑回雞毛店……馬三……他就在屋里等我們……
他告訴我們……說……說外面現(xiàn)在肯定亂套了……讓我們就在雞毛店里住下來……哪兒也別去……等……等外面的風(fēng)頭過去了……他會……會來接我們離開天津……說完之后……他……他給了我二十塊大洋……說是這段時間的住店和吃飯的錢……然后……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再……再也沒回來過……王……王大爺……我說的……都是實(shí)話……一句假話都沒有啊……
王漢彰緊緊盯著李吉庭那雙充滿恐懼和哀求的眼睛,知道到了這個地步,他應(yīng)該不敢再用假話來糊弄自己了。這些信息,與秤桿發(fā)現(xiàn)他們的過程,以及他們藏匿的地點(diǎn),都能對得上。
真相似乎已經(jīng)浮出水面。本以為火燒天寶樓的幕后主使,是勢力龐大、行事囂張的日本人茂川秀和,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個沉寂已久、卻陰魂不散的舊敵袁文會!
這其中的差別,意味著完全不同的對手、不同的動機(jī)和不同的應(yīng)對策略。更有一種可能,是茂川秀和指使袁文會對自己下手。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話,那問題就更嚴(yán)重了!
雖然以王漢彰現(xiàn)在的勢力和根基,已經(jīng)不再像過去那樣懼怕袁文會卷土重來帶來的直接沖擊。但是,一個隱藏在暗處、熟悉天津情況、并且對自己抱有深刻敵意的老牌對手,其潛在的危險性,不容小覷。
還有,如果袁文會和日本人勾結(jié)在了一起,那這次火燒天寶樓,既是報復(fù),恐怕也是一次試探,一次宣告他并未遠(yuǎn)離的信號。
然而,眼下還有一個更具體、更棘手的問題,擺在了王漢彰面前——如何處置眼前這兩個內(nèi)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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