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話鋒陡然一轉(zhuǎn),音量提高,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這點麻煩,還遠沒有到需要咱們?nèi)テ疵?,需要老安你帶著兄弟們?nèi)テ桨部h送死的地步!咱們的命,比袁文會那條老狗金貴得多!用咱們兄弟的命去換他的?他不配!”
他走到辦公室中央,繼續(xù)說:“大家伙兒,都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彼恼Z氣放緩,帶上了一絲追憶,“就在幾年之前,咱們這些人還在干嘛?”
他目光掃過許家爵:“二子,你那時候,還在那個綢緞莊里當伙計,整天陪著笑臉,算計著尺頭寸布?!?
目光轉(zhuǎn)向高森:“森哥,你還在日本三菱天津支社的車廂修造廠里,天天擰螺絲,掄大錘呢?!?
最后,他自嘲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而我王漢彰呢?還在碼頭上吭哧吭哧地扛大個,一身臭汗,掙著血汗錢,看不到明天在哪里。”
他的話語,勾起了在場每一個人對往昔艱難歲月的回憶,辦公室里的氣氛微微發(fā)生了變化。
“可現(xiàn)在呢?”王漢彰的聲音里注入了一種力量,“呵呵,誰他媽的能想到?咱們這群當初被人瞧不起的小混混兒,現(xiàn)在能聚在一起,干出這樣一番事業(yè)?能有自己的洋行,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地盤?能坐在這樣敞亮的辦公室里,商量著怎么對付袁文會那種曾經(jīng)需要咱們仰視的人物?”
他停頓了一下,讓這些話在每個人心中發(fā)酵?!八裕彼偨Y(jié)道,“咱們現(xiàn)在面臨的這點麻煩,跟我剛才說的那些比起來,連根雞拔毛都算不上??!只要咱們兄弟齊心,腦子不亂,就一定有辦法闖過去!”
看到眾人臉上那躁動不安和絕望的神色,被自己這番連消帶打、憶苦思甜的話語漸漸安撫下去,眼神里重新凝聚起一絲光亮和斗志,王漢彰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氣。他知道,士氣可鼓不可泄。
他趁熱打鐵,用一種帶著幾分神秘卻又無比肯定的語氣說道:“至于袁文會那邊,大家暫時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收拾他的人,已經(jīng)在路上了!具體是怎么回事,涉及到一些關節(jié)和大人物的安排,我現(xiàn)在還不能跟你們細講,免得走漏風聲。”
他目光炯炯,掃過眾人好奇而期待的臉:“但是,我可以給你們交個底!這一次,將他徹底拿下,連根拔起的可能性,極大!非常大!這個老逼尅的好日子,到頭了!他蹦跶不了幾天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劑強心針,讓辦公室里的氣氛徹底扭轉(zhuǎn)過來。安連奎雖然還有些將信將疑,但也不再嚷嚷著要去拼命了。
“那么,眼巴前兒,咱們最要緊的是做什么?”王漢彰將話題拉回現(xiàn)實,“就是盡快解決天寶樓演員罷演的問題!不能讓袁文會的奸計得逞,不能讓咱們天寶樓重新開業(yè)那天冷場,成了天津衛(wèi)的笑柄!”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倔強和不服輸?shù)纳袂椋骸拔疫€就不信了,沒有張屠戶,就非得吃帶毛豬了?天津衛(wèi)的藝人被他袁文會嚇住了,咱們就找別的路!”
他轉(zhuǎn)向高森,吩咐道:“高森,你明天一早就去辦一件事。去聯(lián)系那些教戲的科班,看看有沒有那種天賦好、水平高,馬上就要出師,正渴望著登臺露臉的年輕演員。只要是真有本事,唱念做打夠水準,咱們就給他和那些成名角兒一樣的包銀!甚至更高!年輕人,需要機會,咱們就給他們機會!”
“另外一條路,”他緩緩說道,語氣帶著一種篤定,“我去找溥侗,溥大爺!他是前清的皇族貝子,真正的票友大爺,在梨園行里地位超然,面子極大!許多名角兒都賣他的面子。溥大爺和我老頭子是故交,我讓我大師兄請他出面,親自下帖子,再邀請幾位當紅的、有分量的名角兒來給咱們天寶樓重新開業(yè)鎮(zhèn)場子!”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眼中閃過厲色:“哼!他袁文會不是處心積慮,想方設法要讓咱們天寶樓出丑,關門大吉嗎?我還就偏不讓他隨了這個愿!咱們天寶樓不但要接著開,還要開得比原來更熱鬧,更紅火!我要讓全天津衛(wèi)的人都看看,他袁文會的那點手段,不過是個笑話!咱們天寶樓,要紅,就要紅遍整個天津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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