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的粥香還沒散盡,吳邪就被院子里的動靜吵醒了。窗外天剛蒙蒙亮,雪光映著窗紙,透著層朦朧的白。他披了件棉襖推開門,正看見張起靈蹲在灶臺前,手里捏著根細(xì)柴,往灶膛里添火。
“醒了?”張起靈抬頭,睫毛上沾著點(diǎn)白霜,“王嬸送了塊臘肉,蒸了給你當(dāng)早飯?!?
灶上的鐵鍋冒著白汽,隱約能看見里面的臘肉肥瘦相間,油汁浸著底下的糯米,香得人直咽口水。吳邪湊過去想掀開鍋蓋,被張起靈伸手?jǐn)r?。骸霸俚葧?,糯米得蒸透才不夾生?!?
他的指尖帶著灶膛的溫度,碰在吳邪手背上,暖得像團(tuán)小火。吳邪縮了縮手,轉(zhuǎn)身看見胖子蹲在院角,正拿著把剪刀修剪臘梅枝。新買的陶罐擺在石階上,里面插著的臘梅開得正盛,金黃的花瓣沾著雪,清冽的香氣漫了滿院。
“天真,你看胖爺這手藝咋樣?”胖子舉著剪好的花枝得意洋洋,“王嬸說了,年三十插在堂屋,保準(zhǔn)來年順順當(dāng)當(dāng)?!?
吳邪剛要夸兩句,院門外傳來轱轆轱轆的聲響,探頭一看,是村里的老李頭推著板車路過,車上堆著半車紅紙和對聯(lián),紅得晃眼?!靶?!要寫對聯(lián)不?”老李頭隔著籬笆喊,“今年新進(jìn)了灑金的紅紙,寫出來亮堂!”
“來兩副!”吳邪應(yīng)著,轉(zhuǎn)身回屋翻找筆墨。張起靈已經(jīng)把臘肉端上了桌,糯米吸足了肉香,油光锃亮,撒上的蔥花綠得喜人。胖子早就抓著筷子候在桌邊,剛要夾一塊,被吳邪拍掉了手:“先洗手!”
三人圍著炕桌吃飯時(shí),門外又熱鬧起來。村西頭的二柱子扛著棵砍好的松柏路過,枝椏上還掛著冰棱?!皡切「?,要不要松枝?”他嗓門洪亮,“年三十貼在門框上,擋邪祟!”
張起靈放下筷子,往門外看了一眼:“要?!?
等二柱子把松枝捆好遞進(jìn)來,吳邪才發(fā)現(xiàn)他身后跟著個(gè)半大的孩子,臉蛋凍得通紅,手里攥著串凍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胖子手里的臘肉。胖子心善,扯下一大塊用油紙包好遞過去:“拿著,回去給你娘蒸蒸?!?
孩子怯生生接了,說了聲“謝謝胖叔”,一溜煙跑了。二柱子撓著頭笑:“這小子,天天惦記你家的肉香。”
吃過早飯,三人分工忙活。胖子負(fù)責(zé)打掃房頂?shù)姆e雪,拿著長桿在房檐下戳冰棱,“咔嚓咔嚓”掉下來一串,砸在雪地上濺起碎冰。吳邪和張起靈則搬了張方桌到院里,鋪開灑金紅紙,準(zhǔn)備寫對聯(lián)。
墨條在硯臺里磨得“沙沙”響,吳邪提筆蘸墨,剛要落筆,被張起靈按住了手腕?!拔襾怼!彼p聲說,接過毛筆,手腕懸起,筆尖在紅紙上落下第一個(gè)字。
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樣,看著清淡,實(shí)則筆力沉穩(wěn),橫平豎直里藏著股韌勁兒?!捌桨捕种登Ы稹保邆€(gè)字寫得端端正正,墨色黑亮,襯著灑金的紅紙,格外精神。吳邪看得發(fā)愣,直到胖子在房頂上喊:“小哥這字比鎮(zhèn)上的先生還好!給胖爺也寫副‘吃好喝好’!”
張起靈嘴角微彎,真的另取了張紙,寫了副“三餐有味身康健,四季無憂心自安”。胖子看得直拍大腿:“得嘞!就這副!貼在灶房,保準(zhǔn)來年頓頓有肉!”
正寫著,王嬸挎著籃子又來了,這次帶來的是剛炸好的丸子,有素的有肉的,裝在竹籃里冒著熱氣?!皣L嘗嬸的手藝?!彼鶇切笆掷锶藗€(gè)肉丸子,“對了,村東頭的戲臺搭好了,明兒小年就開唱,你們可別忘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