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把銅魚的碎片收進證物袋時,指腹蹭過邊緣的斷口,劃了道細(xì)口子。血珠滲出來,滴在塑料袋上,暈開一小片暗紅。張起靈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后,遞來塊創(chuàng)可貼,指尖碰到他手腕時,吳邪突然想起昨晚在西湖里,小哥抓著他往水面游的力道——和很多年前在蛇沼鬼城,他拖著中毒的自己穿過藤蔓叢時一模一樣,沉穩(wěn)得讓人安心。
“回去吧?!睆埰痨`的聲音很輕,像怕驚動了什么。吳邪點點頭,轉(zhuǎn)頭看見胖子蹲在岸邊,正對著手機里的照片唉聲嘆氣——那是他古玩店的招牌,昨天關(guān)門前還擦得锃亮,現(xiàn)在看來,不知要蒙多久的灰。
解雨臣派來的車停在不遠(yuǎn)處,黑色的轎車融進晨霧里,像條沉默的魚?;粜阈銖能嚧疤匠鲱^,頭發(fā)扎成利落的馬尾,眼里卻帶著點擔(dān)憂:“吳邪哥,上車吧,小花哥在車?yán)锏戎??!?
車?yán)飶浡难┧晌叮庥瓿颊菸募?,指尖夾著支沒點燃的煙?!笆克岬某煞址治龀鰜砹?,”他把文件推給吳邪,“比秦嶺那次的濃度低,但多了種生物堿,能讓人產(chǎn)生幻覺,跟老王頭說的‘該回去了’很像——那些土夫子昏迷時,嘴里都在念叨類似的話?!?
吳邪快速翻著報告,在“生物堿來源”一欄停住了——上面寫著“疑似來自水柏枝的變異根系”。水柏枝他認(rèn)得,西沙海底墓的甬道里長過,當(dāng)時潘子還用軍刀割過,說這東西“見血就活”。
“西湖底的石門上,確實長了不少類似的根系?!眳切跋肫鹚履瞧p繞的暗綠色藤蔓,“小哥斬斷的時候,根須里流出的汁液,和報告里的生物堿顏色一樣?!?
解雨臣終于點燃了煙,車窗降下條縫,煙霧順著縫隙飄出去,很快被晨風(fēng)吹散?!叭队≡碌墓芾硖幉檫^了,民國時期確實有次大修,主持工程的人姓齊,是齊鐵嘴的堂叔?!彼麖椓藦棢熁遥拔易屓瞬榱她R家的舊檔案,找到本施工日志,里面提過‘水下有鎮(zhèn)物,需以三塔為樁,鐵鏈為鎖’,還畫了張簡易的圖,跟銅魚肚子里的羊皮紙幾乎重合?!?
胖子突然拍了下大腿:“齊鐵嘴?那老神棍的親戚搞出來的東西,難怪這么邪門!當(dāng)年他在長沙給佛爺算卦,十句里有八句是糊弄人的!”
“但這次沒糊弄。”吳邪指著報告里的另一段,“生物堿會隨著水流擴散,現(xiàn)在西湖的水樣里已經(jīng)檢測出微量成分,雖然對人體影響不大,但長期接觸可能會讓人產(chǎn)生‘歸巢’的幻覺——也就是總覺得‘該回去’。”他突然想起老王頭空蕩蕩的廢品站,還有那片和小哥手里一樣的枯葉,“老王頭會不會已經(jīng)……”
“派人去找了,”解雨臣的聲音沉了些,“西湖周邊的監(jiān)控拍到他凌晨三點往湖邊走,之后就沒再出現(xiàn)過。大概率是被幻覺引著,進了水里?!?
車?yán)锇察o了下來,只有輪胎碾過路面的沙沙聲。吳邪看向窗外,杭州的老街區(qū)在晨霧里漸漸清晰,早點鋪的蒸籠冒著白汽,遛鳥的老人提著鳥籠走過石板路,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卻又好像哪里不一樣了——就像平靜的湖面下藏著漩渦,他們站在岸邊,腳下的土地其實早已松動。
回到院子時,太陽已經(jīng)爬得很高了。張起靈徑直走到門檻邊坐下,手里還捏著那片枯葉,指尖反復(fù)摩挲著干枯的葉脈。吳邪把證物袋放進書房的保險柜,轉(zhuǎn)身就看見胖子在院子里翻箱倒柜,嘴里嘟囔著“工兵鏟呢?我記得放這兒了”。
“別找了,”吳邪走過去按住他,“暫時用不上?!?
“不用?”胖子瞪眼,“那水下的玩意兒要是再鬧起來,咱總不能赤手空拳去跟它拼吧?”
“先弄清楚根在哪?!眳切爸噶酥笗?,“齊家的施工日志里提過,那石門是‘復(fù)建’的,也就是說,在民國之前就有了。我懷疑跟汪藏海有關(guān),他當(dāng)年在杭州待過,說不定留下過別的線索?!?
胖子的注意力果然被轉(zhuǎn)移了:“汪藏海?那老小子的手筆可不小,要是真跟他有關(guān),西湖底說不定藏著座地下宮殿!”
“別想得太美好?!眳切皾娏伺枥渌?,“他留下的東西,沒一樣是好對付的?!?
進了書房,吳邪從書架最上層翻出個積灰的木箱,里面是他前幾年收集的汪藏海相關(guān)的拓片。手指撫過泛黃的紙頁,突然在一張杭州府城圖的角落停住了——圖上標(biāo)著個極小的“齊”字,旁邊畫著個類似魚形的符號,和銅魚的輪廓幾乎一致。
“找到了。”吳邪把拓片鋪在桌上,“你看這位置,民國時修三潭印月的地方,剛好在魚形符號的眼睛上?!彼勉U筆沿著符號的輪廓畫了圈,“這不是魚,是張簡略的地圖,魚頭指著西湖,魚尾……好像指向了城外的鳳凰山?!?
胖子湊過來看了半天:“鳳凰山?那地方除了座破廟,啥也沒有啊。”
“破廟叫啥名字?”
“好像是……圣果寺?”胖子撓了撓頭,“小時候跟我爺去上過香,就記得臺階陡得能累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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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立刻打開電腦查圣果寺的資料,屏幕上跳出的照片里,寺廟的殘碑上刻著幾行模糊的字,其中一句被放大后,赫然是“海眼通幽,塔鎖其口”——海眼指的應(yīng)該就是西湖底的石門,而“塔鎖其口”,說不定圣果寺里也有座類似三潭印月的“塔”。
正看得入神,張起靈突然走進來,把一片枯葉放在桌上。不是他一直捏著的那片,這片葉子的葉柄處系著根紅繩,繩結(jié)是當(dāng)年陳皮阿四教過的“死結(jié)”,解不開,只能剪斷。
“在哪找到的?”吳邪拿起枯葉,發(fā)現(xiàn)背面用炭筆寫著個“齊”字。
張起靈指了指院門外的老槐樹:“在樹洞里?!?
吳邪突然想起老王頭廢品站里的那片枯葉,心里一動,找來把小刀小心地挑開繩結(jié)。葉子里面裹著張疊得很細(xì)的紙條,展開后,泛黃的紙面上是行潦草的字跡:“三塔為鑰,一寺為引,歸處即來處?!甭淇钸€是個“齊”字,旁邊畫著個小小的銅錢符號——齊鐵嘴的標(biāo)志。
“歸處即來處……”胖子摸著下巴,“這老神棍又打什么啞謎?”
吳邪突然看向張起靈:“小哥,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七星魯王宮的情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