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家兄弟妯娌之間的心結愈纏愈緊,雖未徹底撕破臉皮,但那層窗戶紙已是薄如蟬翼,一捅即破。偏生此時,又發(fā)生了一樁意外,徹底點燃了積怨的引信。
這一日,天色晴好。樊宏、樊垣兄弟一早便與杜敬一同出門,前往鄉(xiāng)間佃戶處收取租糧,需得晚間方能歸來。府中只剩女眷與孩童。
晌午過后,張氏所出的幼子玉寶,年方五歲,正是活潑好動、貓狗都嫌的年紀。他趁乳母一時打盹,便獨自溜到后花園玩耍。樊府花園占地頗廣,有假山池塘,花木繁盛。小玉寶平日極少獨自來此,見池中有紅色錦鯉游弋,便蹲在池邊青石上,伸著小手想去撈魚。
那池邊青石本就濕滑,他又探身太過,一個不留神,“撲通”一聲,竟失足跌入了池塘之中!時值春末,池水雖不刺骨,卻也頗深,瞬間便淹沒了小兒頭頂。玉寶驚慌失措,連連撲騰,嗆了好幾口水。
萬幸的是,當時恰有一名老花匠在遠處修剪花枝,聽得落水聲,驚呼著奔過來,也顧不得年老體衰,跳下池塘,奮力將小玉寶撈了上來。孩子已是面色青紫,昏迷不醒。府中頓時亂作一團,驚呼聲、哭喊聲四起。
張氏聞訊,嚇得魂飛魄散,一路哭喊著奔來,見狀幾乎暈厥。眾人七手八腳,又是控水,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喊郎中。忙亂了好一陣,玉寶才“哇”地一聲吐出水來,哇哇大哭,總算醒轉。
張氏抱著失而復得的兒子,心肝肉兒地叫著,又是后怕又是心疼。待玉寶情緒稍定,她淚眼婆娑地問道:“我的兒,你好端端的,怎么會掉到池子里去?可是有人推你?”
玉寶受了驚嚇,記憶模糊,只抽抽噎噎地哭道:“是……是有人……從后面推了我一下……我才掉下去的……”至于推他的是誰,是男是女,是高是矮,他卻一概說不清楚。
此一出,張氏如遭雷擊!有人要害她的兒子!這還了得!她立刻厲聲追問當時在花園附近的下人。有仆婦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話,說晌午前后,似乎瞧見大奶奶房里的丫鬟彩兒,曾在花園附近路過,像是往廚房方向去取什么東西。
彩兒?郭氏的貼身丫鬟!張氏的疑心立刻如野草般瘋長起來。她素與郭氏不睦,近來更是勢同水火。定是那毒婦!定是她指使丫鬟,欲害我孩兒性命!她越想越覺合理,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也顧不得細想查證,將玉寶交給乳母,自己帶著一股旋風般的怒氣,直沖郭氏所居的東院而去。
其時郭氏正在房中歇午覺,聽得外面喧嘩,剛起身查看,便見張氏怒發(fā)沖冠地闖了進來,指著她便罵:“好你個黑心爛肝的毒婦!我與你縱有不是,也不過是口角之爭,你竟如此狠毒,指使丫鬟下此毒手,要害我玉寶性命!我今日與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