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燃盡,晨光熹微。新婚的第一日,陳阿福和林婉娘幾乎是在生物鐘的驅(qū)使下同時醒來。相視一笑,眼中都帶著初為人婦、人夫的羞澀與甜蜜,更多的則是一種塵埃落定后的踏實感。
沒有過多的溫存軟語,兩人極有默契地開始了新婚后的第一天。陳阿福利落地起身,像往常一樣,拿起掃帚準備清掃鋪面。林婉娘則挽起長發(fā),系上圍裙,先是手腳麻利地將新婚洞房整理清爽,收起那些喜慶的裝飾,恢復(fù)日常居家的模樣,隨后便走進灶間,開始生火做飯。
當陳阿福清掃完門口,回到屋里時,一股熟悉的米粥香氣混合著炒菜的油香撲面而來。只見小小的飯桌上,已經(jīng)擺上了一鍋熬得糯軟的白粥,一碟切得細細的醬菜,還有一盤金黃誘人的炒雞蛋。這樣簡單卻溫暖的家常早餐,是陳阿福獨自生活時從未享受過的待遇。
“福哥,快洗手吃飯了?!绷滞衲锒酥鴥筛蓖肟陱脑铋g走出來,額角帶著細密的汗珠,笑容溫婉。
“哎,好?!标惏⒏P睦锱婧娴模B忙應(yīng)聲。兩人對坐用餐,雖沉默不語,卻自有一種安詳和諧的氛流淌。吃完早飯,林婉娘搶著收拾碗筷,陳阿福則去取下門口“暫停營業(yè)”的牌子,正式開啟了他們婚后共同經(jīng)營的第一天。
雜貨鋪重新開門迎客。與往日不同的是,柜臺后不再只有陳阿福一人忙碌的身影。林婉娘將鋪子里里外外又仔細擦拭了一遍,然后便開始以女主人的眼光,審視起鋪子里的貨物。她發(fā)現(xiàn)貨品種類雖多,但擺放有些雜亂,一些婦人常用的針線、頂針、花色好看的絲線,以及廉價的胭脂水粉、小巧的梳妝鏡等物,要么數(shù)量少,要么被放在不起眼的角落。
“阿福哥,”她一邊整理,一邊對正在招呼客人的陳阿福說道,“我看以后這些女紅用品和女兒家的小物件,可以多進一些,擺在顯眼的位置。還有,這些干貨,按品類分開放,價格牌子寫得再清楚些,客人看著也方便?!?
陳阿?;仡^,看著妻子條理分明地重新歸置貨物,那專注而認真的側(cè)臉,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動人。他憨憨一笑:“好,都聽你的。你眼光好,以后進貨你也幫著拿拿主意?!?
果然,經(jīng)過林婉娘這一番調(diào)整,鋪面顯得更加整潔有序,目標明確。前來買東西的婦人們很快發(fā)現(xiàn)了這些變化,尤其是那些新增和擺在顯眼處的女紅用品和小玩意兒,很合她們的心意。加上林婉娘本身是女子,與她們交流起來更為順暢,能精準地推薦她們需要的物品,態(tài)度又親切和善,不過半日工夫,便做成了好幾單陳阿福平日里不太擅長的“女人生意”。
陳阿福在一旁看著,心中又是驚奇又是佩服。他發(fā)現(xiàn)自己這位新婚妻子,不僅勇敢聰慧,在經(jīng)營之道上竟也有著天生的敏銳。他不再是單打獨斗,而是有了一個可以商量、可以依靠的伙伴。
午間,林婉娘用昨日的剩菜,加上自己炒的兩個小菜,整治出一頓簡單卻可口的午飯。傍晚關(guān)了鋪門,她會計算一天的收支,將銅錢一枚枚數(shù)清楚,記錄在賬本上。她那娟秀的字跡和清晰的賬目,讓陳阿福自愧不如。
夜晚,一盞油燈下,兩人對坐。阿福有時整理貨單,婉娘則就著燈光做些針線活,或是盤算著明日需要補充的貨物。他們會聊聊白天的生意,說說街坊的趣事,或者什么也不說,只是安靜地坐著,感受著彼此的存在。這種有人等候、有人燈下相伴的溫暖,填補了陳阿福內(nèi)心多年的空缺,也讓林婉娘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穩(wěn)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