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的宇文毓,展現(xiàn)出了比兩年前立后時更為堅定的決心。他深知,這可能是他能為妻子做的、為數(shù)不多的事情之一。他不僅要給她一個正式的名分,更要將此作為一種象征,一種對強權的、悲壯而無聲的反抗。他力排眾議,甚至不惜再次與宇文護正面交涉,堅持己見。最終,在他的堅持下,冊后之議得以通過。
武成元年(559年)八月,盛大的冊后典禮在長安皇宮舉行。這是北周開國以來第一次正式的皇后冊立大典,儀仗煊赫,禮樂莊嚴。文武百官朝服跪拜,山呼千歲。然而,在這極致的尊榮之下,隱藏的是無盡的悲涼。當冊封使臣宣讀冊文,當鳳冠霞帔加諸于身時,端坐在殿上的獨孤皇后,內(nèi)心是何等滋味?她或許想起了含冤而逝的父親,未能親眼見到女兒母儀天下的這一刻;她或許感受到了臺下權臣宇文護那冰冷而充滿審視的目光;她更清楚地知道,自己這具被哀傷與病痛折磨得虛弱不堪的身體,是否還能承載起這頂沉甸甸的后冠。
她強撐著病體,完成了所有繁復的禮儀。她的面容在厚重的脂粉下依然難掩憔悴,她的步伐在宮娥的攙扶下依然顯得有些虛浮。這一幕,與民間“寧為太平犬,莫作亂離人”的悲歌形成了凄厲的呼應??v然身居皇后之尊,在亂世的權力傾軋下,她的命運依然如同風中之燭,飄搖不定。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段深宮浮沉的日子里,獨孤皇后并非完全與世隔絕。她與自己的妹妹們,尤其是后來嫁給楊堅的七妹獨孤伽羅,很可能保持著某種隱秘的聯(lián)系。盡管史書無明確記載,但考慮到獨孤家族一貫的緊密關系,以及姐妹之間在長安的地理之便,她們暗中互通聲氣、互相慰藉是極有可能的。年輕的獨孤伽羅,性格剛烈果決,她對姐姐的處境定然充滿同情,對宇文護的跋扈也必然深感憤慨。這些發(fā)生在深宮閨閣之中的私語,或許也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獨孤伽羅日后輔佐楊堅時,對權臣問題的極端警惕和果斷處理。從某種意義上說,獨孤皇后的悲劇,為其妹夫楊堅的未來崛起,提供了一面血淋淋的鏡鑒。
皇后的名分,并未能給獨孤氏帶來真正的安寧與健康,反而可能因為典禮的辛勞和成為眾矢之的的壓力,加速了她生命的流逝。她就像一枚被強行推至舞臺中央的棋子,在完成了她的象征使命后,身體的燈油,也已即將燃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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