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修道院,是軍事修道院體系下的正式編制分部。
其作用如同忠嗣學院,旨在培養(yǎng)忠誠的神父與修士。
修道院中大修女長白茗,正與另一位過時故事主角——獵魔人,一同坐在陽光下的茶會中閑聊。
很難想象,這兩位針鋒相對的人,此刻竟沒有劍拔弩張。
“你所謂的傳承,不過是讓后代背負前人未能完成的罪孽。
一代又一代傳承,一代又一代背負,最終要由最后一位騎士終結(jié)一切——背負所有,終結(jié)所有使命?!?
獵魔人開口,談及白茗的教育方式及其不當之處。
“顯然,你便是如此。
你的教育是失敗的,你讓后代背負了先輩的詛咒,使她們沉溺于并蒂雙生花的詛咒之中。
她們更深陷那最根本的詛咒——先輩的孽債與每一代雙生姐妹的孽障不斷累積,最終讓最后一個人背負起所有使命。
然而,即便肩負起這最終的使命,你終究還是像先祖一樣,逃離了那個世界,回避了最終的職責。
但這或許正是無法避免的結(jié)局,也是其最‘完美’的歸宿?!?
獵魔人所說的,正是《血姬與騎士》中那位騎士王天輝的故事。
天輝背負的,遠不止表面的使命:
他承繼著先祖圣倫對仲裁之神賽普瑞爾的效忠誓,也背負著白茗賦予的、弒殺誕生于極致之黑位面的罪主的使命。
更被并蒂雙生花的詛咒纏繞,還背負著先祖圣倫與拉薩姆博這對雙生姐妹的宿命。
而最終,他沒能敵過雙生花的詛咒,只能將自己畢生所得的神位、堅守的理想,盡數(shù)托付給了自己的另一個人格——妹妹血靈白姬。
斬斷無數(shù)枷鎖后,天輝回歸到最初的一無所有,意志卻已在淬煉中升華。
他舉起手中的斷劍,以自己在巴倫位面最后的牽掛——那些曾在與血族的大戰(zhàn)中隕落的戰(zhàn)友的意志為薪火,重鑄了這柄騎士斷劍!
而后,他離開了巴倫位面,決心踐行真正的騎士意志:
不再為使命與血脈的枷鎖所困,要做一個如風般自由的魂。
這,便是他——圣輝,(天輝意志升華后的稱謂。)
為何他升華后凝聚的不是天輝鎧甲,而是象征風之自由與雷霆決斷的風雷雙劍?
只因他要做一名掙脫一切束縛的自由騎士,縱前路孤絕,亦要以劍為誓,以心為甲。
“這確實是我的錯?!?
白茗平靜回應,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
“但你所說的,也不過是另一條路罷了。
你與他并無不同,都是背負一切的人。
可比起他,比起你所批判的傳承,你無需傳承,卻要獨自一人扛下所有,在黑暗中踽踽獨行——這份孤獨,何其沉重。
沒有傳承,你便如無根之萍,找不到扎根的土壤;
沒有后代,沒有意志的繼承者,終究不過是個渴望以死解脫的孤獨魂靈?!?
“而他,是真正將騎士之道刻入骨髓的人。
哪怕選擇孤獨的自我放逐,也要踐行騎士的信念;
哪怕身處異世界,也要以騎士的法則貫穿始終,續(xù)寫那未竟的、永無止境的征程。
他固然孤獨,卻能堅守本心;
而你,終究只是困在‘解脫’執(zhí)念里的困獸罷了?!?
白茗的話語里藏著他對“傳承”的執(zhí)念——他堅信使命需代代接力,唯有如此,最終的使命才有望完成。
而獵魔人卻截然不同,他要斬斷宿命的鎖鏈,拒絕將重擔壓給后人,選擇獨自承受世界所有的惡意,哪怕一生孤獨,也不愿讓使命成為后代的枷鎖。
“固守本心?
你是說一步步重復曾經(jīng)的悲劇嗎?
那位如同姬月同位體的碧翠絲,與神君誓、古樓蘭的故事,皆對標著姬月的軌跡。
他的父親本是暴君,而那位騎士轉(zhuǎn)生的菲特圣輪,又如既往地刺殺了暴君;
又如同我們這個世界的歷史軌跡一般,效忠并將她推上王位——一個年僅八歲的小女孩,就這樣被自己的殺父仇人推上了王位。
每日朝堂之上,能給她安全感的唯有那位殺父仇人,其余人不過是一群爭權奪利、對她滿懷惡意的權臣罷了!
這就是你說的傳承?是一代代傳承中,必須品鑒的‘經(jīng)典’嗎!”
獵魔人所說的,正是這個世界另一個未來故事的縮影:
阿爾倫大陸上那位自我放逐、轉(zhuǎn)世輪回的姬白——如今該稱她為菲特——的經(jīng)歷,恰如《血姬與騎士》中的情節(jié)脈絡:
刺殺君主,而后輔佐其親屬上位,連最后重生后相遇的橋段都與這軌跡一脈相承。
破曉騎士曾說:“孩子,就算沒有父親在身邊,你還有我啊。
我完全可以擔當你的人生導師,會像父親那樣陪著你、教導你,教你如何成為一位真正的女皇!”
“老實說,《她們認清感情,騎士卻已轉(zhuǎn)生幼狐》這個故事所代表的世界里,第一位帝國女皇,本就是你所在世界中姬月與姬白往事因果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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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故事里的精靈與狐貍,代表的則是《遭銀龍王女變成幼龍姬的我》中,泰恩大陸那個與咱們世界不相干的世界帶來的因果。
那狐貍我不想多提,他早已與那個世界的圣倫融合,成了其氣運的化身,可那精靈……”獵魔人頓了頓,語氣里添了幾分復雜。
“怎么說呢?”
“每一本書都在折騰精靈,甚至特意出了《被偏執(zhí)精靈女王變成了她妹妹》這樣的故事,真不知道你們的創(chuàng)世神是怎么想的。
每一篇故事都在迫害今生的精靈,偏又單獨寫了神姬精靈的故事……我只想說,▇▇部分因果的怨念,正由月精靈承受著!
我正要舉例……”
話音剛落一半,獵魔人突然打了個寒顫。
她忽然察覺到,魔音的屏蔽!
那關于月之精靈的敘述里,似乎有牽扯到某個計劃的部分被悄然消音了。
見此情形,獵魔人索性決定轉(zhuǎn)移話題。
“我也說不過你?!卑总鴧s先一步打斷了她,顯然不愿再聽那些故事——畢竟,那些故事里,她的后代所經(jīng)歷的本就是一場悲劇。
“說到底,我們爭來爭去,道路雖不同,目標卻一致——都是為了斬斷那循環(huán)往復的詛咒?!?
“哪怕自我放逐到阿爾倫大陸,終究也逃不過那對雙生姐妹花的詛咒。
他曾助暴君之女登臨帝位,又幫遭人類入侵而滅國的月精靈復國;
隨后再助她誅殺殘暴的暴君,護佑年幼的帝國皇女登基,最終卻遭權力架空;
救下精靈公主,守護精靈之地免遭戰(zhàn)火蠶食,卻被精靈們處處排擠;
輔佐九州女帝肅清權臣、登基上位,換來的卻是背叛;
幫助櫻染狐舞女擺脫賤籍,助其登上司卿之位,對方卻只將他視作可以反復利用、隨時丟棄的墊腳石;
替王國蕩滌邪教徒之禍,卻背上莫須有的罪名。
他做盡這一切,最終仍逃不過成為雙生花姐妹犧牲品的命運——被阿爾倫大陸的血靈再次初擁,淪為并蒂雙生花雙劫詛咒的祭品。
自那以后,他再無掙脫之力,徹底沉淪于詛咒之中。”
“只不過我選了獨自背負,而你選了傳承?!?
獵魔人接話,語氣里帶著斬斷宿命的決絕。
“就像那些被修道院收養(yǎng)的孤兒,他們都是你的傳承者——繼承你的精神意志,接受訓練,最終背負一切,踏上戰(zhàn)場?!?
“沒錯。
可你們這個世界,若沒有那場血肉詛咒掀起的狂亂,或許這些孩子在這個年紀,本該擁有無憂無慮的童年,或是能去學校上學?!?
“童年?學校?”獵魔人冷笑一聲。
“你別告訴我,是記憶出了錯,還是拿些心靈雞湯來應付我?
你難道不清楚你那個國家的制度是什么模樣?
你所處的時代,是帝國制時代。
那個時代沒有普惠的學院,只有貴族壟斷的圣武學院——那是用來培養(yǎng)貴族血脈后代的地方。
至于平民,就像這些底層的孩子,他們根本沒資格踏入校門。
他們在有勞動能力之時,便開始辛苦的勞作,只為了活著!
就算有資格,那也是你未來時代、你的后代幾百年后所處的人類聯(lián)邦時代的事了?!?
“可就算到了聯(lián)邦時代,也沒有什么九年義務教育。
因為高層十三族群的精靈推行愚民政策,沒多少人能負擔得起上學的費用。
即便有少數(shù)人能上學,那也和人類革命時期人類為發(fā)展科技而普及知識的情況完全不同——聯(lián)邦所謂的‘讓底層上學’,不過是掌權者為了更方便地壓榨和驅(qū)使底層:
讓那些像牛馬一樣的人在學院里學點皮毛知識,就能更輕易地被高位者役使罷了?!?
獵魔人察覺到自己說多了,語氣放緩了些:“或許我說得太多,或許也摻雜了些對高維意志的怨念。
但至少,我想讓你聽聽我選擇這條路的原因。”
不等白茗拒絕,獵魔人拿起一塊黑面包啃了起來,邊啃邊說:“我所處的黑暗時代,和你那帝國時代一樣,底層人一出生就在奴隸主的永無止境的壓榨里掙扎。
不過我出身稍好些:母親是圣教修女,父親是森林守護者?!?
“他們的身份,本可以讓我的童年不必因生計遭受壓迫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