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杰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此刻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他不能慌,必須把水?dāng)嚋啞?
他拿起那張圖紙,又仔細(xì)看了看,眉頭越皺越緊,忽然,他指著圖紙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周隊長,不對!這張圖有問題!”
“哦?什么問題?”周云龍眼神微動。
“這個耦合電容的取值,”高志杰指著圖上的一個符號,語氣變得肯定,“這個取值方案,是我最初的想法,但后來小組討論時,被證明是有缺陷的,會導(dǎo)致特定頻率信號嚴(yán)重失真。我當(dāng)場就在草稿上把這個數(shù)值改掉了,用的是紅色鉛筆,很醒目。但這張圖上,還是錯的數(shù)值!”
他抬起頭,看著周云龍,眼神坦然甚至帶著一絲被冤枉的憤懣:“周隊長,這絕對不是我留在手里的那份正確草稿!這分明是不知道誰,偷了我廢棄的、有錯誤的初稿!說不定就是我在德國時,打掃實驗室的清潔工當(dāng)垃圾收走了,然后流傳出去的!這人用這種漏洞百出的廢稿來栽贓,也太小看我高志杰的專業(yè)水平了!”
他這番話半真半假。當(dāng)時確實討論過電容取值問題,他也確實修改過,但修改的是另一份更正式的草圖,這張隨手畫的廢稿他根本沒在意。但此刻,他必須咬死這是“錯誤的廢稿”,是被人竊取利用的。
周云龍盯著高志杰,似乎在判斷他話里的真假。他又看向林楚君:“林小姐,你怎么說?”
林楚君立刻接口,語氣帶著后怕和慶幸:“周隊長,是我工作不細(xì)!只核對了筆跡相似,沒有從技術(shù)層面深究圖紙內(nèi)容!差點誤會了高工程師!請隊長處分!”她主動認(rèn)錯,把自己放在“失察”的位置,反而顯得更真實。
周云龍沉默了片刻,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著桌面。這沉默讓空氣幾乎凝固。
終于,他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一絲看不出真假的疲憊:“好了,事情清楚了。有人想借刀sharen,手段還糙得很。林小姐,以后歸檔核查,仔細(xì)點。高工,看來是你技術(shù)好,招人恨啊。回去準(zhǔn)備交流會吧,別受影響?!?
“是,謝謝周隊長明察!”高志杰和林楚君幾乎同時說道。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周云龍的辦公室。走廊里,高志杰放緩腳步,等林楚君走上來,低聲道:“林小姐,剛才……謝謝你?!?
林楚君腳步?jīng)]停,目不斜視,只有細(xì)微的聲音傳來:“不是我發(fā)現(xiàn)的圖紙,是周云龍直接拿著圖紙來問我筆跡。有人要動你,自己小心。”
說完,她加快步伐,轉(zhuǎn)進(jìn)了通往機(jī)要室的走廊。
高志杰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后背驚出一層冷汗。不是林楚君主動報告,是周云龍拿著圖紙去質(zhì)問她!這說明,周云龍可能早就拿到了圖紙,他剛才是在同時試探他們兩個人!這個老狐貍!
回到電務(wù)處,張仁海正端著他的紫砂壺,笑瞇瞇地湊過來:“哎呀,高工,周隊長找你啥事體啊?我看你臉色不大好?!?
高志杰心里冷笑,臉上卻擠出一絲后怕和感激:“別提了,張副官!嚇?biāo)廊肆耍〔恢滥膫€殺千刀的,把我德國時候畫廢的一張圖,扔到了閘北gongchandang的電臺窩點,周隊長剛才叫我去問話!還好兄弟我專業(yè)過硬,看出那圖是錯的,不然真是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故意說得粗俗又憤慨,完全是一副受了無妄之災(zāi)的技術(shù)員模樣。
張仁海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隨即換上同情的表情:“還有這種事體?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肯定是那幫共黨分子故意栽贓!高工,你放寬心,周隊長明察秋毫,不會冤枉好人的。”
“但愿吧!”高志杰嘆了口氣,坐下來,拿起工具,嘴里嘟囔著,“看來這交流會,我是沒心思去了,還是避避風(fēng)頭……”
“哎!別呀!”張仁海立刻勸道,“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拿出成績來給上頭看看!你放心,身正不怕影子斜!”
高志杰心里冷笑更甚。這老小子,是生怕他不去踩交流會這個坑啊。
他不再說話,低頭擺弄手里的零件,眼神卻冰冷。
閘北的電路圖……這不僅僅是一次拙劣的栽贓,更是一個信號:敵人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交流會,就是下一個戰(zhàn)場。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個冰冷的金屬小盒。
“蜂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那就看看,到底是誰的陷阱,更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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