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忙音像根冰錐子,扎在高志杰的耳膜上,半天沒緩過神。房間里靜得嚇人,只有他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敲著鼓點。
“蜂刺……”對方連這個名字都知道!
他后背心冷汗涔涔,襯衫料子黏在皮膚上,冰得他一哆嗦。穿越過來這么久,頭一回覺得離暴露這么近,近得能聞到死神嘴巴里的腥氣。
但他不是原來那個只會搞技術(shù)的毛頭小子了。76號這口大染缸里泡了這些日子,別的沒學(xué)會,逼急了的狠勁和現(xiàn)代工程師的邏輯思維擰成了一股繩。
“不能慌……”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子里那臺高速處理器開始運轉(zhuǎn)。
對方知道“蜂刺”,說明要么是看到了俱樂部里的一幕(可能性極低),要么就是對他極其了解,甚至可能……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這個念頭讓他心里一咯噔。但“舞姿不錯”這詞,聽著不像要立刻弄死他,倒有點像……欣賞?還帶著點貓玩老鼠的戲謔。
“管你是哪路神仙,想玩,老子就陪你玩到底!”高志杰眼里閃過一絲狠色。坐以待斃不是他的風(fēng)格。
他先是飛快地把“蜂刺”從工具箱的暗格里取出來,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追蹤或者被動手腳的痕跡,然后又把它藏到了一個更隱蔽的地方——廚房水槽下面,一塊松動的墻磚后面。這地方潮濕,有異味,一般人都嫌臟,不會去碰。
接著,他像頭警惕的豹子,在自家公寓里細細梭巡了一圈。門窗鎖扣、桌角柜沿、甚至是垃圾桶里的碎屑,他都沒放過。還好,沒發(fā)現(xiàn)被強行闖入或者翻動過的跡象。
“格老子滴,還是個講究人。”他啐了一口,心下稍安。至少對方暫時沒打算直接抄家。
那么,突破口就在那通電話上。
他看了一眼座鐘,凌晨三點多。這個點兒,76號電訊科除了值班的,基本沒人。他立刻換上一身深色工裝,把必要的小工具揣進兜里,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公寓。
夜里的上海灘,褪去了白天的喧囂,露出它陰森森的骨架。路燈昏黃,拉長了他孤單的影子。他特意繞了幾個圈子,確認沒人跟蹤,才從76號后勤側(cè)門閃了進去。
值班的是個半老頭子,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高志杰平時人緣不錯,偶爾還會給這些底層人員散根煙,混了個臉熟。
“張伯,值夜班?。啃量嘈量?。”高志杰壓低聲音,臉上堆起無奈的笑,“嗨,別提了,晚上跟朋友多喝了兩杯,剛躺下,屋里電話就不靈光了,吵得隔壁都要罵山門了。我過來查查是不是總機線路出了毛病,不然明天周隊長問起來,不好交代。”
他理由編得合情合理,還抬出了周云龍。張伯迷迷糊糊,也沒多想,揮揮手讓他自便。
高志杰熟門熟路地摸進線路機房。這里布滿了一排排的接線總機和密密麻麻的線路圖。他找到對應(yīng)自己公寓那片區(qū)域的線路板,借著昏暗的工作燈,開始排查。
心跳還是有點快,但手很穩(wěn)。他不敢用萬用表之類容易留下記錄的設(shè)備,全靠經(jīng)驗和一雙手指感受線路的微小電流和連接點。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終于,在記錄本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他找到了今晚通往自己公寓線路的臨時轉(zhuǎn)接記錄——時間就在那通神秘電話前后!記錄顯示,信號被短暫地轉(zhuǎn)接到了法租界金神父路的一個公共電話亭!
“抓到你尾巴了!”高志杰眼神一凜,迅速將記錄恢復(fù)原狀,清理掉自己來過的痕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76號。
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高志杰回到公寓,毫無睡意。他拿出上海地圖,在金神父路那個區(qū)域畫了個圈。公共電話亭,人來人往,無法鎖定具體目標。
但他有“巡弋者”。這是另一只機械昆蟲,外形模仿的是常見的夜蛾,體型比“蜂刺”稍大,飛行-->>更安靜,續(xù)航能力也強一些,缺點是負載小,沒有攻擊能力,專司偵察。
他需要知道,是誰用了那個電話亭。
接下來的兩天,高志杰表現(xiàn)得一切如常。上班,修機器,跟同事插科打諢,偶爾被周云龍叫去問話,也應(yīng)對得滴水不漏。但他暗地里,所有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
他利用外出檢修的機會,多次在金神父路附近踩點,摸清了那個公共電話亭的位置和周邊環(huán)境。第三天晚上,月黑風(fēng)高,正是夜蛾活動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