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高志杰幾乎虛脫。他斷開鏈接,大口喘著氣。第一步完成了。接下來,要看周云龍的反應(yīng)速度,以及……他高志杰能不能搶到那幾分鐘的關(guān)鍵時間。
他不能等。他必須假設(shè)周云龍會行動,也必須給林楚君爭取最后的撤離時間。
他換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短褂,戴上鴨舌帽,拿起那個裝著生煎包的袋子,像是出門閑逛或者找吃食的普通市民,走出了公寓。
他沒有去西摩路,那太蠢了。他去了距離西摩路兩條馬路外的一個小郵局。這里人多眼雜,有公共電話。
他撥通了一個號碼。那是林楚君曾經(jīng)留給他的,一個只有在極端緊急情況下才能使用的死信箱聯(lián)絡(luò)點的電話。接電話的會是一個完全不知情的小雜貨鋪老板。
電話接通,高志杰壓著嗓子,用帶著點寧波口音的上海話快速說:“阿嫂啊,我阿毛,跟楚君講一聲,伊定做的旗袍料子到了,樣子老急格(很急的),叫伊馬上到霞飛路‘徐記’裁縫鋪來一趟,勿好耽誤(不能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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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飛路徐記”是另一個早已廢棄的緊急撤離信號。林楚君聽到這個,就會明白——立即撤離,危險!
不等對方多問,他立刻掛斷電話。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一樣狂跳。他能做的,已經(jīng)都做了。剩下的,交給天意,交給同志的反應(yīng)速度,也交給周云龍和李士群之間的狗咬狗。
他走出郵局,陽光有些刺眼。他拎著已經(jīng)涼透的生煎包,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下午兩點四十分。
76號大院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哨聲和腳步聲。周云龍親自帶著他直屬的行動隊,殺氣騰騰地沖了出來,幾輛車直接開往總務(wù)科職員王某的住處方向,同時另一隊人直撲李士群手下那幾個負(fù)責(zé)“旗袍”案的心腹所在辦公室。
幾乎在同一時間,西摩路那個安全屋附近,幾個扮作黃包車夫和小販的李士群手下,正準(zhǔn)備收網(wǎng),卻突然接到緊急撤回的命令——李士群在76號內(nèi)部遭遇周云龍的突然發(fā)難,自身難保,抓捕“旗袍”的行動被迫中止。
高志杰站在一條離76號不遠(yuǎn)的街角,遠(yuǎn)遠(yuǎn)看著那邊的騷動,心里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下了一半。
他慢慢踱回自己的公寓。推開門的瞬間,他眼神一凝。
客廳的桌子上,他早上扔在那里的生煎包袋子旁邊,多了一樣?xùn)|西——一枚小巧、古樸的蝴蝶發(fā)夾。
他認(rèn)識這發(fā)夾,是林楚君偶爾會戴的。
她來過。在他冒險出去打電話傳遞消息的時候,她竟然冒著巨大的風(fēng)險,親自來到了他的公寓!她是在確認(rèn)他的安全?還是用這種方式,告訴他,她已收到警告,并且安全了?
高志杰走過去,拿起那枚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清香的發(fā)夾,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
危險暫時解除,林楚君應(yīng)該安全了。周云龍和李士群的矛盾徹底公開化,白熱化。
但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行動,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周云龍會不會事后細(xì)想那紙條的來源?李士群會不會狗急跳墻,把懷疑的目光更直接地投向自己?
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那輛黑色的烏龜車還停在原地,但里面的人似乎換了一個。
風(fēng)暴并未過去,只是暫時繞開了他,在他身邊卷起更大的漩渦。
他把那枚蝴蝶發(fā)夾,小心翼翼地藏進(jìn)了工具箱最隱秘的夾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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