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月球基地“廣寒宮”(guanghegong),太空軍后勤支援部第7營區(qū),月面演習場“風暴?!保╩areimbrium)。
月球的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行走其上,本該輕盈如飛。但在“廣寒宮”基地后勤支援部第7營區(qū),軍洛的步伐卻異常沉重。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五年了?;野咨脑聣m仿佛已滲入他的骨髓,基地循環(huán)系統(tǒng)那恒定的嗡鳴成了他耳畔永不停歇的背景音。后勤支援,這個他當初選擇的務實,此刻更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金屬繭房,將他牢牢束縛在這片荒涼的巖石之上。
他的日常被精確到分鐘:0800時,設備艙例行巡檢,檢查生命維持管道的壓力閥、過濾芯狀態(tài);1000時,協(xié)助維護月面運輸車隊的動力單元;1300時,基地外圍太陽能帆板陣列的除塵與故障排查;1600時,倉庫物資清點與搬運;2000時,個人體能與格斗訓練加練…周而復始,枯燥得能將人的意志磨平。
“下士軍洛!d-7區(qū)備用氧氣罐輸送管道疑似泄漏!帶上工具包,立刻去確認!演習期間,任何隱患都不能放過!”班長粗獷的聲音通過內部通訊器在軍洛頭盔里炸響,打斷了他短暫的休憩。班長是個在月面待了十五年的老兵,臉上刻著月球塵暴留下的細密疤痕,對任何失誤都零容忍。
“收到,班長!”軍洛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出,沉穩(wěn)依舊,沒有一絲抱怨。他迅速抓起沉重的多功能工具包,檢查了一下頭盔密封和月面行走單元(mmu)的動力讀數(shù),大步走向通向基地外圍的氣閘艙。
五年,他早已不是那個僅憑一腔孤勇和街頭生存智慧的新兵。太空軍的鐵律、月面環(huán)境的嚴酷、后勤工作的瑣碎繁重,將他淬煉得更加內斂、高效、一絲不茍。他學會了在低重力下精確控制力道,學會了在真空中僅憑手勢和燈語與隊友協(xié)作,學會了在零下百度的嚴寒中保持設備的正常運轉。他的沉穩(wěn),不再是少年時的克制,而是融入骨血的職業(yè)素養(yǎng)。晉升下士,靠的不是背景(他毫無背景),而是無數(shù)次深夜搶修、無數(shù)次完美完成任務換來的認可。但這份認可,依舊局限于“廣寒宮”這方寸之地,局限于那冰冷的管道和設備之間。他渴望改變,渴望真正的力量,渴望能像宣傳片里那樣,駕駛星艦,守護疆域,而不僅僅是守護基地的氧氣罐。
此刻,“廣寒宮”基地及周邊廣袤的“風暴?!痹旅鎱^(qū)域,正被一場代號“礪劍-5”的五年全能演習所籠罩。這是太空軍內部規(guī)模最大、最貼近實戰(zhàn)的綜合性演習,旨在檢驗各兵種在復雜太空及月面環(huán)境下的協(xié)同作戰(zhàn)能力。紅方(防守方)固守“廣寒宮”基地及周邊預設陣地,藍方(進攻方)則需動用艦艇、軌道空降、月面突擊等多種手段,奪取關鍵目標。
軍洛所在的第7后勤支援營,屬于紅方序列,任務是確?;睾诵脑O施(能源、氧氣、水循環(huán)、通訊)在演習攻擊下保持最低限度的運轉,并快速修復“受損”部位。他們的戰(zhàn)場,是錯綜復雜的管道迷宮、轟鳴的機房和布滿月塵的基地外圍。沒有戰(zhàn)艦對轟的絢爛,沒有軌道空降的震撼,只有冰冷的鋼鐵、刺耳的警報和永無止境的“故障”。
軍洛熟練地操作氣閘,踏入月面。眼前是“風暴?!蹦腔臎?、死寂、被灰白色塵埃覆蓋的無垠平原。巨大的環(huán)形山投下深邃的陰影,遠處的地球如同一顆懸掛在漆黑天鵝絨上的藍色寶石,美麗卻遙不可及。演習的硝煙(模擬的激光束、煙霧彈、電子干擾信號)在基地外圍和遠處的預設陣地間閃爍,為這片死寂之地增添了幾分虛假的喧囂。
他打開頭盔燈,光束刺破月塵,沿著d-7區(qū)標識的管道線仔細排查。工具包掛在mmu上,隨著他的移動輕微晃動。突然,頭盔內通訊頻道傳來一陣劇烈的電流雜音,伴隨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呼救:
“…藍方…快速突擊…坐標…風暴海sectamma…遭遇…伏擊…請求…支援…重復…遭遇伏擊!對方有重火力!…啊——!”
聲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滋滋的電流聲。是紅方一支外圍巡邏小隊!sectamma離軍洛的位置不算太遠!
軍洛的心猛地一沉。演習有傷亡指標,雖然使用了低功率激光模擬武器和動能吸收護甲,但在月面復雜地形下,高速載具碰撞、跌落深坑、設備故障造成的真實危險依然存在。他立刻嘗試接入小隊頻道:“紅方后勤7營軍洛,收到求救!報告情況!位置精確坐標!”只有雜音回應。
“該死!”軍洛低罵一聲。后勤兵原則上不直接參與戰(zhàn)斗,尤其是這種明顯處于劣勢的交火。但見死不救,絕非他的性格,也違背了太空軍“不拋棄,不放棄”的信條。他迅速判斷方位,啟動mmu,朝著sectamma的方向低空疾馳而去。工具包里的多功能焊槍和應急密封膠,或許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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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重力下,mmu的速度很快。幾分鐘后,軍洛抵達一片由巨大月巖組成的亂石區(qū)邊緣。激烈的“交火”聲(激光束的咻咻聲和模擬baozha的悶響)清晰傳來。他關閉mmu推進器,借助月巖的掩護,悄然潛行。
在一塊巨巖后,軍洛看到了戰(zhàn)場:三輛紅方的月面?zhèn)刹燔嚤槐频搅怂澜?,其中一輛冒著濃煙(模擬受損),車體上布滿代表被命中的熒光標記。七八名紅方士兵依托車輛殘骸和巖石進行著絕望的“抵抗”。而包圍他們的藍方士兵,裝備明顯更精良,人數(shù)更多,且占據(jù)著制高點。一臺藍方的輕型武裝步行機甲(walker)正用它模擬的20mm速射炮,壓制得紅方抬不起頭。
紅方小隊覆滅在即!更糟糕的是,那輛冒煙偵察車的尾部,一個穿著紅方作戰(zhàn)服的身影似乎被卡住了,正徒勞地掙扎。看身形,是個女兵!
軍洛的大腦飛速運轉。硬沖是送死。他目光掃過戰(zhàn)場,鎖定了一個關鍵點——那臺walker機甲身后不遠處,一根粗大的、連接著基地外圍傳感器陣列的通訊能量復合線纜支柱!如果支柱“受損”,不僅會切斷這片區(qū)域的藍方通訊(演習規(guī)則),還可能引發(fā)小范圍的“能量泄露”(模擬效果),制造混亂。
沒有猶豫!軍洛像一道灰色的影子,利用巖石和低重力的優(yōu)勢,悄無聲息地繞到了支柱下方。他迅速從工具包里掏出高能切割焊槍,調整到最大功率,對準支柱的承重連接點!
“滋——!”刺眼的藍白色電弧瞬間爆發(fā),照亮了他頭盔面罩下沉穩(wěn)而專注的臉龐。月面環(huán)境下,焊槍的聲音被真空隔絕,只有耀眼的電弧暴露了他的位置。
“下面有人!”一個藍方士兵發(fā)現(xiàn)了異常,調轉槍口。
太遲了!軍洛精準地切斷了關鍵的連接點!
“咔嚓!”模擬的金屬斷裂聲通過演習裁判系統(tǒng)放大。
“轟??!”(模擬音效)巨大的復合支柱猛地傾斜,重重砸在月面上,激起漫天月塵!斷裂的線纜噼啪作響,爆出模擬能量泄露的電火花(無害,但視覺效果震撼)!
瞬間,藍方的通訊頻道被刺耳的干擾聲淹沒:“警告!sectamma通訊節(jié)點損毀!能量波動異常!”那臺耀武揚威的walker機甲,因為裁判系統(tǒng)判定其與后方指揮鏈路中斷且處于“能量泄露”危險區(qū),瞬間被“癱瘓”,象征性地閃爍著紅光停在了原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藍方士兵陣腳大亂!制高點的火力壓制瞬間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