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三人在鐵黑風兄弟二獸的熱情挽留下,最終還是登上了小船。
青衣的烏蓬船劃過翡翠色水面時,兩岸竹影恰好漏下幾縷暮光。
鐵黑風踮著后爪立在青石灘上,爪心殘留著方才扒住船幫時的濕涼,絨毛間還纏著半片被船槳削斷的竹葉。
“弟啊...”它揉著被河風吹紅的鼻頭,喉頭滾動著蜂蜜味的嘆息。
“俺覺得他們一走,好空虛?!?
鐵白風正用舌尖反復舔舐壇口封泥,蜜香滲出的剎那,鐵白風咽了咽口水:“是啊,哥,他們走了,還給俺們送了三壇琥珀流漿,一想到他們走了,再也吃不到了這樣好吃的蜂蜜就想哭?!?
兩對黑豆眼在暮色中逐漸失焦。
鐵黑風右眼映著漸成墨點的船影,左眼凝望蜜壇里琥珀色旋渦。
鐵白風左眼追逐著被船槳驚飛的翠鳥,右眼盯著自己爪縫里將凝未凝的金色蜜絲。
遠處傳來一聲鳥鳴,恰有蜜珠順著壇壁滑落,在青石上砸出玲瓏剔透的星芒。
暮色將竹海染成黛青時,它們懷里三壇流漿正泛起細密的金泡,像沉睡著三百個未兌現(xiàn)的春日約定。
直到看不見船影,兄弟二獸這才往竹林深處走去。
小船順著風一路朝著下一個目的地而去。
微風正好,青山綠水也很美。
就是船上的氛圍不好。
烏篷船行過第七道河灣時,矛盾終于在茶香里爆發(fā)。
裴硯清沒有骨頭似的靠在青衣的肩膀上,一手把玩著青衣的手指。
一手用靈絲開出一朵朵艷麗的桃花。
他將最美的桃花別進青衣的耳后。
這個動作讓謝錦潯瞳孔結(jié)出霜花,他抿著唇,就著青衣泡茶的姿勢枕上她膝頭。
三千青絲垂落的弧度,恰好截斷裴硯清纏繞青衣發(fā)梢的指尖。
“謝兄倒是會挑枕頭?!迸岢幥逭菩耐蝗桓Z出桃枝,枝頭花苞直指對方咽喉。
謝錦潯未出鞘的劍已抵住他丹田,霜氣順著桃木紋路攀爬而上。
青衣斟茶的手勢依舊穩(wěn)當。
當?shù)谝黄枞~沉入盞底時,兩道靈力同時暴起。
烏篷船在靈力對沖中詭異地靜止了。
船頭破開的浪花凝成冰,船尾蒸騰的水汽化作霧。
唯獨青衣新沏的雪芽茶仍在漾著漣漪,她吹開茶沫的吐息,竟將凍結(jié)的時空震出一道裂隙。
“要加桃蜜么?”青衣忽然將茶盞推向戰(zhàn)團中央。
謝錦潯劍尖挑著的冰花墜入茶湯,裴硯清收勢不及的桃枝戳進糕點盤,三人視線同時聚焦在那塊被戳成心形的荷花酥上。
裴硯清突然抽走青衣耳后的桃花按在自己心口:“姐姐,他凍傷我元神了?!?
謝錦潯默不作聲扯開衣領(lǐng),露出被桃枝劃出紅痕的鎖骨。
青衣將荷花酥掰成均等的兩塊,分別堵住兩人的嘴。
船尾偷溜進來的江風掀起藥箋,泛黃的紙上寫著新悟的藥方。
幼獸爭寵癥,需冰火并濟,輔以甜食誘捕,忌偏心。
……
烏篷船撞碎最后一抹夜色時,草原正從地平線處卷起綠色的浪。
青衣褪去素白羅襪時,草尖的晨露恰好墜上她腳背。
足弓觸地的剎那,整片草原突然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