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青衣推開房門,眼前已不復昨日的狼藉,那片廢墟之地,連殘垣斷壁都消失無蹤,徹底化作了飛灰。
涂山九卿與鐘離子期,一個近在門邊,一個稍遠而立。
青衣的目光首先投向涂山九卿。
只見這位狐族少年正一本正經(jīng)地仰頭望天,仿佛那片蒼穹藍得格外引人入勝。
青衣的視線掠過他,落在鐘離子期身上。
后者則異常專注地盯著地面,神情平靜得像是在研究深奧的符文。
青衣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
……這兩個“拆家”本事,真是日益精進。
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
她暗暗決定:罷了,不建了。建一回,他們便能拆一回,何苦來哉?
思及此,青衣開口道:“從今晚起,你二人睡我房里?!?
她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總歸不能再拆了吧?
此一出——
涂山九卿瞬間收回了仰望天空的目光,那雙狐貍眼亮晶晶地轉(zhuǎn)向青衣,仿佛盛滿了星辰。
至于青衣話語中的“你二人”?他直接忽略了。
他的耳朵里只盤旋著那幾個字:“今晚”、“跟我睡”。
一股抑制不住的甜意咕嘟咕嘟地從心底冒上來。
要和她同處一室了?會不會進展太快了?
嗯……得矜持,得矜持一點。
而另一邊的鐘離子期,也已不再研究地面。
他抬起那雙深潭般的黑眸,定定看向青衣,沉穩(wěn)地應了一個字:“好?!?
表面雖波瀾不驚,那悄然爬上耳尖的一抹紅暈,卻泄露了少年心底那絲不易察覺的波瀾。
……
暮色四合,苦練整日的涂山九卿與鐘離子期來到瀑布下滌塵。
水汽蒸騰間,不僅涂山九卿將自己洗得周身清透馨香,甚至細致地抹上了養(yǎng)護皮毛的膏脂,縷縷幽香混著水汽散開。
一旁的鐘離子期亦沉默地浸洗了數(shù)遍,水流沖刷過他勁瘦的背脊。
待兩人磨磨蹭蹭地洗凈上岸,天際最后一抹光暈也徹底沉入了墨藍。
終于盼到了心心念念的時刻。
白日苦修時,涂山九卿便時常無端“嘿嘿”傻笑出聲,引得旁人側(cè)目;就連一貫專注的鐘離子期,眉梢眼底也掠過幾絲不易察覺的恍惚。
涂山九卿一馬當先,幾乎是搶上前去推開青衣的房門,旋即手腕一帶。
“砰!”
一聲悶響,竟是趕在鐘離子期邁步之前,毫不客氣地將門板摔上,動作干脆利落,帶著點孩子氣的獨占意味。
門扉被鐘離子期緩緩推開,只見涂山九卿已滾上了青衣那張鋪著軟褥的床榻。
他旁若無人地在柔軟的錦被間輾轉(zhuǎn),甚至將整張臉埋進帶有青衣氣息的枕衾里,貪婪地、深深地吸了好幾口,仿佛要將那縷清冷的香氣融入肺腑。
鐘離子期目力極佳,將這幕盡收眼底,面上依舊沉靜,唯眸光微動。
而此間主人青衣,正慵懶地斜倚窗邊的軟榻。
一卷書冊虛握在她指間,燭火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跳躍。
涂山九卿單手支著腦袋,那雙魅惑的紫瞳在燭光下流轉(zhuǎn)著水潤的光澤,直勾勾地望向軟榻上的青衣。
他毫不客氣地拍了拍身側(cè)的床鋪,動作帶著點催促的親昵,無聲地示意:該上來睡了。
青衣的目光依舊膠在書頁上,指尖翻動紙頁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頭也未抬,語氣淡得像一縷煙:“你和子期先安置吧?!?
鐘離子期動作極輕,仿佛怕驚擾了這片空間里某種無形的平衡,緩緩將門扉合攏。
門軸發(fā)出細微的“咯吱”聲,像是他此刻繃緊的心弦。
轉(zhuǎn)過身,他走向那張承載著青衣氣息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