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聽雨樓”。
這名字與鐵巖城粗糲剛硬的氣質(zhì)格格不入。它并非一座高樓,而是一處隱匿在繁華主街背后、鬧中取靜的雅致園林。白墻黛瓦,飛檐翹角,墻內(nèi)探出幾支翠竹,在終年不散的煙塵中頑強(qiáng)地舒展著一抹綠意。林塵本以為這聽雨樓應(yīng)該是如同城中其他建筑一樣,只是取了一個附庸風(fēng)雅的名字。
若非蘇曉帶路,林塵絕難相信,在鐵巖城這等地方,竟有如此清幽的所在。更令他心驚的是,這一路行來,蘇曉似乎對城中所有的明崗暗哨、巡邏路線都了如指掌,總能帶著他于最不可能的角度,避開所有盤查,悄無聲息地摸到這里。
“就是這兒了?!碧K曉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黑漆側(cè)門前停下,有節(jié)奏地輕叩了幾下門環(huán)。
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一條縫,一雙警惕的眼睛在門后審視著他們。蘇曉低聲說了句什么,那雙眼睛又看了林塵和他緊抱的行囊一眼,這才將門完全打開,放他們進(jìn)去。
門內(nèi)別有洞天。曲徑通幽,廊腰縵回,偶爾能聽到檐下風(fēng)鈴在微風(fēng)中發(fā)出清越的脆響,竟真有幾番“聽雨”的意境。在這充斥著塵埃的鐵巖城,竟然整座府邸都是一塵不染,令人咂舌。只是此刻的林塵,全然沒有欣賞的心情,他滿身血污塵土,與這清雅環(huán)境形成刺目的對比。
一名身著素色長衫、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沉默地引著他們,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間僻靜的書房外。
“樓主在里面等候?!惫芗艺f完,便躬身退下,消失在廊柱的陰影里。
蘇曉對林塵使了個眼色,低聲道:“我只能送你到這里了。記住,謝流云樓主是墨淵老爺子多年的故交,但也是個純粹的生意人。進(jìn)去吧。”說完,她身形一晃,便如融入夜色般不見了蹤影。
林塵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書房的門。
書房內(nèi)燃著淡淡的檀香,陳設(shè)古樸,四壁書架直抵天花板,上面塞滿了各式卷軸與線裝書。一個身著素衣,看起來約莫四十余歲、面容清癯、眼神溫潤如玉的男子正坐在一張寬大的書案后,手持一卷古書,仿佛早已等待多時。他便是聽雨樓樓主,謝流云。
見到狼狽不堪的林塵,謝流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但很快便恢復(fù)了平靜。他放下書卷,沒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伸出手:“墨淵老弟的手札,給我看看。”
林塵默默上前,將染血的行囊放在書案上,取出那本手札,恭敬地遞了過去。
謝流云仔細(xì)地翻閱著,當(dāng)看到最后那戛然而止的遺時,他閉上眼,沉默了片刻,指尖微微顫抖。再睜開眼時,他看向林塵的目光多了幾分復(fù)雜。
“果然……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彼p嘆一聲,“我與墨淵相交數(shù)十年,他醉心技藝,本想避開這是非漩渦,奈何身懷異寶,終是身不由己?!?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那截用油布包裹的斷劍:“這就是那‘鑰匙’?”
林塵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斷劍取出。在書房柔和的燈光下,黝黑的劍身更顯古樸,那些螺旋紋路仿佛隱藏著無盡的秘密。
謝流云沒有去碰觸斷劍,只是凝神觀察了片刻,緩緩道:“鳳翔王朝的覆滅,遠(yuǎn)非一場戰(zhàn)爭那么簡單。其皇室代代傳承的,并非只是權(quán)柄,更有守護(hù)與解讀上古‘靈文’的職責(zé)。這截‘無名’,恐怕就是關(guān)鍵之一。烈焱軍府與其背后的勢力如此不惜代價,所圖定然極大?!?
他頓了頓,看向林塵:“墨淵在信中說,它亦能‘吞噬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