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魚桶”旅店位于溪木鎮(zhèn)東頭,位置相對偏僻,靠近鎮(zhèn)子邊緣的山林。與鎮(zhèn)中心那些喧鬧華麗的酒館相比,它顯得低調(diào)而樸實。木質(zhì)的門面有些年頭了,招牌上那個咧著嘴笑的木桶和肥魚圖案,油漆也已斑駁脫落。
推開略感沉重的木門,一股溫暖而混雜著食物香氣、麥酒以及淡淡霉味的氣流撲面而來。大堂里光線昏暗,點著幾盞油燈。七八張木桌旁坐了不少人,但氣氛卻不像鎮(zhèn)中心酒館那般喧嘩,大多人都在低聲交談,或者默默地吃著東西。顧客的成分也更復(fù)雜,有獨自小酌的旅人,有圍坐一桌、眼神警惕的傭兵,還有幾個看起來像是本地人的熟客。
林塵和蘇曉的進(jìn)入,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幾道或好奇或?qū)徱暤哪抗饴湓谒麄兩砩?,但很快又移開了。在這種地方,陌生面孔并不稀奇,只要不主動惹事,沒人會過多關(guān)注。
柜臺后面,站著一個圍著油膩圍裙、頭發(fā)花白稀疏、身材肥胖的老頭。他正用一塊臟兮兮的抹布擦拭著酒杯,聽到門響,抬起眼皮,渾濁卻透著精明的眼睛在林塵和蘇曉身上掃過,尤其是在林塵那略顯緊繃的臉上和蘇曉的面紗上停留了一瞬。
“住宿?”老頭的聲音帶著常年被煙酒熏燎的沙啞。
“兩間房,要清凈點的?!碧K曉走上前,語氣平靜。她看似隨意地將一小塊不起眼的、邊緣刻有細(xì)微水波紋路的木牌放在柜臺上,這是與謝流云約定的信物。
老頭看到木牌,擦拭酒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動作,臉上堆起生意人慣有的、略顯敷衍的笑容:“好說好說,后院還有兩間僻靜的客房,就是價錢比前院的通鋪貴點?!?
“可以。”蘇曉干脆地付了錢,似乎對價格毫不意外。
老頭收起錢和木牌,朝大堂角落里一個正靠著墻打盹的年輕伙計喊道:“臭小子,別睡了!帶這兩位客人去后院2號房和7號房!”
那伙計一個激靈醒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囔著提起一盞昏黃的油燈,懶洋洋地對著林塵和蘇曉示意:“跟我來?!?
伙計引著他們穿過大堂一側(cè)的狹窄通道,走向旅店后方。通道陰暗潮濕,墻壁上凝結(jié)著水珠。后院比想象中要整潔一些,一個小天井,種著幾叢耐陰的植物,圍著天井建了一圈二層小樓,他們的房間在一樓。
“2號房,就這兒了,7號房在對門?!被镉嬘描€匙打開相對的兩間房門,將油燈遞給蘇曉,“熱水得自己去廚房打,茅廁在院子角落。兩位客官,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前面還忙著呢?!?
“有勞了?!碧K曉接過油燈。
伙計打著哈欠,轉(zhuǎn)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蘇曉快速檢查了一下兩個房間。陳設(shè)簡單,一床一桌一椅,但還算干凈。她仔細(xì)查看了門窗,確認(rèn)沒有異常,才對林塵低聲道:“今晚先在這里落腳。我去前面大堂坐坐,打聽一下消息。你留在房里,鎖好門,除非是我,否則不要給任何人開門。飯菜我會讓伙計送到你房里。”
林塵點了點頭,明白蘇曉是去搜集情報,評估當(dāng)前鎮(zhèn)子的形勢和危險程度。他走進(jìn)乙字房,將行囊放在床頭,那截“無名”斷劍依舊貼身藏著。連日奔波積累的疲憊感陣陣襲來,但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放松的時候。
他坐在床沿,沒有立刻休息,而是再次嘗試修煉“心煉術(shù)”。閉上眼睛,努力排除雜念,感受著周圍。前院的隱約人聲、隔壁蘇曉輕微的腳步聲、窗外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甚至老鼠在房梁上跑動的細(xì)微聲響...在這種專注的感知下,都變得清晰起來。他能感覺到懷中“無名”那平穩(wěn)而微弱的脈動,如同第二顆心臟。在這種奇異的寧靜狀態(tài)下,左臂傷口的刺痛似乎也減輕了些。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客官,您的晚飯?!笔悄莻€年輕伙計的聲音。
林塵收斂心神,起身開門?;镉嫸酥粋€木托盤,上面放著一碗雜糧飯,一碟看不到什么油水的炒青菜,還有一小碗飄著幾點油星的肉湯。
“多謝?!绷謮m接過托盤。
伙計卻沒有立刻離開,他左右看了看,然后飛快地壓低聲音說了一句:“鎮(zhèn)子南頭的鐵匠鋪,老陳頭手藝不錯,就是脾氣有點怪,喜歡收集些稀奇古怪的金屬?!闭f完,也不等林塵反應(yīng),便低著頭匆匆離開了,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林塵愣了一下,關(guān)上門,心猛地提了起來。這話是什么意思?是隨口一提,還是別有深意的提醒?是謝樓主安排的人?還是...他回想起蘇曉說過,謝流云的耳目遍布各地,但通常只提供安全屋和必要信息,不會主動引導(dǎo)。
他一邊心不在焉地吃著簡單的飯菜,一邊琢磨著伙計的話。鐵匠鋪?老陳頭?喜歡收集稀奇古怪的金屬?這和他,或者說和他身上的“無名”有什么關(guān)系?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無名”斷劍,再次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悸動!這一次,并非戰(zhàn)斗時的活躍,也不是與強(qiáng)者感應(yīng)的共鳴,更像是一種...指向?或者說,是對某種同源氣息的微弱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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