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腐葉氣息混雜著自身血污的腥甜,構(gòu)成了蘇曉意識回歸后的第一重感知。她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只能勉強分辨出自己似乎身處一個簡陋卻干燥的山洞中,身下墊著柔軟的干草。左肩的劇痛和毒素帶來的麻痹感依舊存在,但似乎被一股溫和而堅韌的力量壓制著,不再肆意蔓延。
她嘗試移動,卻渾身乏力,連抬起手指都異常困難。
“醒了就別亂動。”一個平和蒼老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幽曇散’混了‘蝕骨藤’的汁液,毒性霸道,老夫雖暫時封住了,但清除還需些時日?!?
蘇曉心中警鈴大作,強撐著循聲望去。只見山洞入口處,一個身影背對著她,正就著從洞外透入的天光,專注地搗弄著石臼里的什么草藥。那人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青色布袍,頭發(fā)灰白,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束著,身形清瘦,卻自有一股淵渟岳峙的沉穩(wěn)氣度。
“你是誰?”蘇曉的聲音沙啞干澀,帶著濃濃的戒備。她下意識地去摸隨身之物,卻發(fā)現(xiàn)那個裝有靈韻金箔的錦囊和其他重要物品,都整齊地放在她身旁的一塊平坦石頭上。
那老者聞,緩緩轉(zhuǎn)過身來。他的面容清癯,布滿了歲月的溝壑,但一雙眼睛卻異常清澈明亮,仿佛能洞悉人心,此刻正帶著一絲溫和的探究看著蘇曉。
“老夫人稱竹翁,山野之人,偶爾采藥至此,感應(yīng)到熟悉的氣息才尋得你?!崩险呶⑽⒁恍Γ抗饴湓谔K曉臉上,尤其是在她即使昏迷也未曾取下的面紗上停留了一瞬,“姑娘身中奇毒,又使用了極其罕見的‘小諸天匿形遁影符’……此法門,據(jù)老夫所知,乃是‘天機閣’不傳之秘。不知姑娘與‘觀星老人’如何稱呼?”
蘇曉瞳孔驟然收縮,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天機閣”、“觀星老人”……這些名字早已隨著師門的覆滅而被塵封,這老者如何得知?他究竟是誰?
強烈的警惕讓她瞬間繃緊了身體,牽動傷口,忍不住悶哼一聲。
竹翁見狀,輕輕搖頭,語氣依舊平和:“姑娘不必緊張。老夫與觀星老人,曾是摯友,亦有數(shù)面之緣。他那一脈的靈韻金運用之術(shù),獨具一格,老夫不會認錯。你能在那等絕境下以此法脫身,心性、毅力皆屬上乘,不愧是故人之后。”
他走到蘇曉身邊,將石臼中搗好的、散發(fā)著清涼氣息的碧綠色藥膏,小心地敷在她左肩烏黑的傷口上。藥膏觸及皮膚,一股強烈的沁涼感瞬間壓下火辣的疼痛,甚至讓麻木感都消退了幾分,效果奇佳。
感受到藥效,又聽對方提及師門舊事且語間并無惡意,蘇曉緊繃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絲,但戒備仍未完全消除。“前輩……認識家?guī)???
竹翁手下動作不停,淡淡道:“談不上深交,但彼此敬佩。天機閣探尋天地至理,守護上古秘辛,老夫一向欽佩。只可惜……”他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蘇曉沉默下來,師門覆滅的慘痛記憶再次涌上心頭,讓她鼻尖發(fā)酸,卻強行忍住。
竹翁敷好藥,又取出一枚散發(fā)著清香的丹藥遞給蘇曉:“服下,固本培元,助你化解余毒?!?
蘇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服下。丹藥入腹,化作一股暖流,滋養(yǎng)著她千瘡百孔的身體。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她低聲道謝,這次真誠了許多。
竹翁擺擺手,目光掃過她放在一旁的錦囊和幾件零碎物品,最后落在她雖然虛弱卻依舊銳利的眼神上:“你孤身一人,身負重傷,動用此等保命之物逃亡……可是遇到了極大的麻煩?與那‘靈文’,或是‘鳳翔遺寶’有關(guān)?”
蘇曉心中再次一震,這竹翁不僅認出她的來歷,竟似乎對當前紛爭的核心也知之甚詳!她看著竹翁清澈而睿智的眼睛,權(quán)衡片刻,覺得在此等人物面前隱瞞并無意義,反而可能錯過重要的線索或援助。
她深吸一口氣,簡略地將自己與林塵一路被烈焱軍府追殺,以及林塵身負“無名”斷劍、可能與鳳翔遺寶有關(guān)的事情說了出來,隱去了林塵具體的身世和墨淵的名字,只說是受故人所托。
“……昨夜我們遭遇埋伏,我中毒被迫遁走,與他……失散了?!闭f到最后,蘇曉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和自責。林塵經(jīng)驗尚淺,又身懷重寶,獨自流落在外,后果不堪設(sh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