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燈光從天花板上傾瀉而下,將辦公室里的工位浸染成一片死寂。林硯那雙充血的眼球死死地盯著屏幕上的代碼,十根手指在鍵盤瘋狂敲擊,桌角的煙灰缸早已滿是煙灰和煙蒂。這位清北大學(xué)計算機(jī)系碩士畢業(yè)的高材生,在這家大廠熬了三年后,終于爭取到了一個獨立負(fù)責(zé)核心項目的機(jī)會。
連續(xù)一個月的997,又連軸轉(zhuǎn)了兩個通宵后,項目終于迎來了上線之夜。
“大家加油!最后一個模塊部署完就上線!”說完,他猛地灌一大口手邊那早已涼透的速溶咖啡,嗯……一股子涮鍋水味。
突然,心臟處傳來強(qiáng)烈的絞痛感,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在肆意揉搓著他的心臟。他想喊些什么,喉嚨卻被另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他眼前的畫面似乎永遠(yuǎn)定格在屏幕上,未保存的代碼、左下角跳動的微信未讀消息,還有桌角那本翻爛了的《算法導(dǎo)論》……
……
江寧城,林府深宅。
“二公子醒了!二公子醒了!”
一個少女清亮又帶著驚惶的叫聲,如同錐子一般猛地刺穿了林硯意識深處的混沌。他睜開眼,腦袋里傳來一陣劇痛??諝庵袥]有傳來想象中醫(yī)院里的消毒水味,反倒飄著淡淡的檀香,還混著點草藥渣的苦味。
林硯僵硬地轉(zhuǎn)動脖子,映入眼簾的青灰色的房梁。門外一根褪色的紅繩懸著個銅鈴,風(fēng)過時叮當(dāng)作響,擾得人有些心煩。
身下不像綿褥或席夢思那般軟乎,反而有些硌得慌。他轉(zhuǎn)頭去看——那是一張下是鋪著錦緞的床榻,纏枝蓮紋樣精細(xì)繁復(fù)。指尖蹭過冰涼的雕花木頭床沿……這觸感真實得讓他頭皮發(fā)麻。這里不是他那十五平米的出租屋,更不是醫(yī)院!
“水……”他喉嚨干得像被砂紙磨過,剛一開口,自己先嚇了一跳。這聲音沙啞中透著稚嫩,跟他那被熬夜抽煙熬成的破鑼嗓子截然不同!
“哎!來了來了!”一個穿青色布裙的小丫頭端著茶盞小跑了過來,梳著兩個小揪揪,臉上滿是喜色,“菩薩保佑!二公子您可算醒了!您都昏迷三天了,大夫說,您今天要是再醒不來,就……就……”后面的話她咽了回去,眼圈泛紅。
林硯就著她的手,抿了幾口水。目光卻黏在丫頭的衣服上:交領(lǐng)處垂著半松的細(xì)布帶,窄袖口鑲著圈洗得發(fā)白的素色緣邊……這打扮,是電視里古裝劇丫鬟的打扮。他掃視了一圈——雕花的木柜、架子上的青瓷瓶、墻上的水墨畫……每樣?xùn)|西都在他腦子里瘋狂刷屏:臥槽?!這他媽是……
“鏡子!”他啞著嗓子,聲音有點發(fā)顫。
小丫頭愣了一下,慌忙捧來一面銅鏡。鏡面有些模糊,黃澄澄的,可映出的那張臉卻清清楚楚——那是一張十八九歲少年的臉,眉眼清秀,膚色是久病的蒼白,那雙眼里盛滿了驚魂未定的茫然。這張臉……陌生,又透著一絲詭異的熟悉,絕不是他前世那張被“996福報”腌得蠟黃憔悴的臉!
“我……”林硯手指顫抖著撫上臉頰。溫?zé)岬摹gR中少年同步動作?!俺T?還是……穿了?”
“公子您說什么?”小丫頭沒聽清,擔(dān)憂地想探他額頭,“燒似乎還沒退?奴婢再去請張大夫?”
林硯下意識偏頭躲開,這才驚覺自己身上——月白色軟緞長袍,領(lǐng)口繡著繁復(fù)暗紋,觸手冰涼絲滑。他前世最貴的一件t恤不過三百,這一套,恐怕夠他敲半個月代碼!
“沒……不妨事。”他定了定神,努力模仿著古裝劇的腔調(diào),聲音還有些飄,“就是……腦子發(fā)懵?,F(xiàn)在……什么時辰了?”
“回公子,剛過巳時?!毙⊙绢^規(guī)矩答道。
“我這是……?”他試探著,緊盯著對方臉色。
“公子忘了?”小丫頭一臉驚愕,“三日前,您同幾位朋友在望仙樓畫舫上吃酒,不知怎地就失足落水了!救上來后又染了風(fēng)寒,高燒不退,昏迷到現(xiàn)在?!彼f到這里,聲音略帶哽咽,“那天您還說……要給我?guī)М嬼成系奶歉饽亍l知……”
他強(qiáng)壓下翻涌的心緒,指尖狠狠掐進(jìn)掌心——尖銳的痛感清晰無比。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