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灑在洛陽西市熙攘的街道上。時隔數(shù)日，林硯換了身尋常的青色綢衫，與同樣衣著素雅卻不失精致的柳如煙并肩行走在人群中。為避免不必要的關(guān)注，兩人都未帶隨從，只如尋常富家子弟般信步而行。

京城西市，果然名不虛傳。柳如煙眸光流轉(zhuǎn)，敏銳地觀察著四周。但見街道寬闊，車馬如龍，兩旁店鋪鱗次櫛比，旌旗招展。販賣絲綢、瓷器、藥材、珍玩的店鋪應(yīng)有盡有，更有來自西域的胡商開設(shè)的香料鋪、珠寶行，異域風(fēng)情濃郁。人流如織，不僅有操著各地口音的商賈，還有不少衣著華貴的士子、官員家仆穿梭其間，空氣中彌漫著金錢與繁華的氣息。比之江寧，更多了幾分天朝上國的氣派與雜糅。

林硯微微頷首，低聲道：西市臨近皇城及諸多官署，達官顯貴、文人墨客多聚于此。在此開設(shè)酒樓，客流不愁，但競爭也最為激烈。你看那薈英樓百味齋，皆是幾十年老字號，背后各有靠山。

柳如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不遠處兩座氣派的酒樓相對而立，門庭若市，招牌鎏金，顯見實力雄厚。她非但沒有怯意，眼中反而燃起更盛的斗志：老字號固守成規(guī)，未必沒有可乘之機。醉煙樓自有其獨特之處。

此行的向?qū)?，林府的老管家孫守毅早已候在約定之處。他穿著樸素的灰袍，如同一個不起眼的老賬房，見到林硯二人，不動聲色地上前引路，低聲道：公子，柳姑娘，老奴已初步篩選了三處鋪面，各有優(yōu)劣，請隨老奴來。

他們看的第一處鋪面位于西市主干道旁的一條岔路口，位置極佳，人流如織，是一座三層樓宇，飛檐斗拱，頗為氣派。然而，林硯仔細看了看周遭環(huán)境，便微微搖頭，對柳如煙低語：位置雖好，但過于喧囂，左右皆是綢緞莊與銀樓，車馬擁擠，油煙之氣恐惹鄰舍不滿，且目標(biāo)太大，容易招眼。

柳如煙仔細打量，也認(rèn)同林硯的看法。開酒樓需要一定的空間處理后勤，如此喧囂擁擠之地，卸貨、清理皆不便，并非上選。

第二處鋪面位于西市相對安靜的南端，靠近一片官員宅邸區(qū)，環(huán)境清幽，是一座帶著獨立小院的二層小樓，格局雅致。柳如煙對那小院頗為心動，覺得可以用來營造獨特的園林景觀。但孫守毅卻稟報道：此處環(huán)境雖好，但偏離主街，人流較少。更關(guān)鍵的是，左鄰是國子監(jiān)祭酒李大人的別業(yè)，右舍是御史中丞王大人的宅邸，在此開設(shè)酒樓，恐怕……動靜稍大，便會引來非議。

林硯聞，立刻否決：不妥。與清流官員為鄰，束縛太多，一一行皆在他人眼中，絕非開設(shè)酒樓之所。他深知京城官場的復(fù)雜，稍有不慎便會惹來麻煩。

柳如煙雖覺可惜，但也明白其中利害，點頭稱是。

最后，孫守毅引著二人來到西市偏東北方向的一條街上。此街不如主干道寬闊，但路面整潔，店鋪檔次明顯更高，多有古玩字畫店、琴行、高級綢莊等，顧客也多是衣著體面的文士或管家模樣的人。鋪面位于街道中段，是一座坐北朝南的二層樓宇，青磚灰瓦，外觀并不張揚，但格局方正，面積頗大。最妙的是，樓后竟還有一個不小的后院，可以設(shè)置廚房、倉庫，甚至改造出幾間靜室。

此處原是一家徽州墨坊，東家年老歸鄉(xiāng)，急于出手。孫守毅介紹道，位置鬧中取靜，環(huán)境雅致，符合公子的要求。左右鄰居，一家是經(jīng)營湖筆的，一家是裝裱字畫的，都是清雅生意，不會嫌酒樓喧鬧。且這條街往西不遠就是國子監(jiān)和幾大書院，文人學(xué)子常在此流連。

林硯與柳如煙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滿意。他們走進空置的樓內(nèi)仔細查看，只見內(nèi)部空間開闊，梁柱結(jié)實，只需精心裝修，便可煥然一新。二樓視野極佳，可望見街景，又不會過于暴露。

就是這里了。林硯撫掌笑道，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