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是小年,洛陽城的年味愈發(fā)濃郁,空氣中飄散著祭灶糖瓜的甜香和爆竹燃盡后的淡淡硝煙味。林府別院內(nèi)也早早掛起了紅燈籠,貼上了福字,一派喜慶景象。
傍晚時分,林硯特意從翰林院早些回來,府中已處處點亮燈火,暖意融融。蘇婉兒指揮著仆婦將正廳布置得整潔溫馨,既不逾制,又透著家的暖意。她今日穿了一身新做的絳紫色纏枝梅花暗紋錦襖,襯得膚色愈發(fā)白皙,端莊中不失明麗,顯然是精心打扮過。
“夫君回來了。”見林硯進門,蘇婉兒迎上前,自然地替他拂去肩頭并不存在的寒氣,笑容溫婉,“宴席已備好了,就等柳姐姐了?!?
林硯握住她的手,感覺指尖微涼,輕輕捏了捏,笑道:“有勞夫人操持?!彼h(huán)視一周,見廳內(nèi)陳設(shè)雅致,桌案上已擺好了幾樣精致的家常小菜,皆是蘇婉兒拿手的江南風(fēng)味,心中不由一暖。
正說著,門外傳來通報,柳如煙到了。
只見柳如煙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她換下了平日經(jīng)營酒樓時略顯張揚的服飾,穿著一身湖水綠繡白蘭的緞子襖裙,外罩一件銀鼠灰的坎肩,發(fā)髻上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比之開業(yè)那日的明艷,多了幾分清麗與書卷氣。她身后跟著兩名醉煙樓的伙計,提著兩個碩大的食盒。
“林公子,婉兒妹妹,如煙來遲了?!绷鐭熀π卸Y,聲音柔美。
蘇婉兒上前執(zhí)了她的手,笑容得體:“柳姐姐快請進,外面天寒地凍的,正好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姐姐酒樓剛開業(yè),百事纏身,還能抽空過來,妹妹心中真是過意不去?!闭Z間,既表達了親近,又點明了對方“事務(wù)繁忙”的身份。
柳如煙眸光微轉(zhuǎn),笑道:“妹妹說的哪里話,公子相邀,便是天大的事也得放下。更何況,能與妹妹和公子一同過小年,是如煙的福氣。”她語氣真摯,隨即示意伙計打開食盒,“知道妹妹定然準備了不少佳肴,我只好借花獻佛,帶了些樓里的粗淺菜式,給今晚的家宴添個花樣,還望公子和妹妹不要嫌棄。”
食盒層層打開,誘人的香氣頓時彌漫開來。正是醉煙樓如今名聲大噪的幾道招牌菜:色澤紅亮、香氣濃郁的蜜汁炙肉,外皮酥脆、內(nèi)里多汁的脆皮炸雞,造型別致、橙香四溢的蟹釀橙,還有一盅熱氣騰騰、用料十足的山珍佛跳墻。與蘇婉兒準備的清淡雅致的家常菜擺在一起,頓時顯得格外豐盛,也形成了鮮明的風(fēng)格對比。
“柳姐姐太客氣了,這般精致的菜式,怎能說是粗淺?”蘇婉兒笑著吩咐丫鬟將菜肴擺上桌,目光在那盤造型精巧的蟹釀橙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親手為林硯和柳如煙布菜,先夾了一塊她親手做的清燉獅子頭放入林硯碗中,“夫君嘗嘗這個,是按您喜歡的口味做的,火候足了些?!?
林硯嘗了一口,贊道:“夫人手藝愈發(fā)精進了,松軟適口,正是我喜歡的味道。”
柳如煙見狀,也拿起公筷,為林硯夾了一塊蜜汁炙肉,巧笑嫣然:“公子也嘗嘗這個,這是樓里老師傅按古法改良的,用的是上好的五花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林硯從善如流,品嘗后亦是點頭稱贊:“火候恰到好處,醬汁也調(diào)得獨特,難怪如今風(fēng)靡京城。如煙你經(jīng)營有方。”
蘇婉兒面色不變,又盛了一小碗自己熬了半日的雞湯,放到林硯手邊,柔聲道:“夫君近日操勞,喝些湯水暖暖胃。”接著,她仿佛才想起一般,對柳如煙道:“柳姐姐這醉煙樓如今可是名聲在外,連吏部劉尚書家的三小姐前日來‘江寧錦’,都提起說想去嘗嘗姐姐家的‘撥霞供’呢,夸贊姐姐心思靈巧,最懂這些新奇玩意兒?!彼Z氣溫和,卻將對方酒樓的顧客引到了自己的綢緞莊,無形中展示著自己的人脈圈子。
柳如煙執(zhí)起絹帕,輕輕拭了拭嘴角,笑道:“劉三小姐過譽了,不過是些討巧的玩意兒罷了。比不得妹妹的‘江寧錦’,料子好,款式新,如今京中的夫人小姐們,誰不以能穿上‘江寧錦’的衣裳為榮?尤其是妹妹前番在陳老夫人壽宴上穿的那身月白軟煙羅,可是引得好些人向我打聽,問醉煙樓能否也進些類似的料子做桌帷呢,倒讓我不知如何回答了?!彼擅畹貙⒃掝}引回蘇婉兒的成就上,既捧了對方,又暗示了自己酒樓同樣備受關(guān)注,甚至有人想跨界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