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正閉上了眼睛,兩行渾濁的老淚終于忍不住滑落臉頰,他知道,張崇……完了。
然而,皇帝的旨意并未結(jié)束。他那充滿血絲的眼睛,如同嗜血的鷹隼,開始掃視殿內(nèi)的文武百官,尤其是在那些與張崇有過交集,或曾被視為張崇一系的官員身上停留。
“給朕……嚴查!”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種寧殺錯勿放過的瘋狂,“徹查張崇所有門生故舊!凡有牽連,凡有可疑者,一律下獄,交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三司會審!朕倒要看看,這朝堂之上,還有多少包藏禍心之徒!”
“還有軍中!”皇帝的目光猛地轉(zhuǎn)向武官隊列,帶著深深的猜忌,“樞密院、兵部給朕聽著!嚴查各軍、各衛(wèi)、各鎮(zhèn)!凡與張崇有過往來,凡可能為其黨羽者,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立即鎖拿下獄!絕不姑息!”
這道旨意,如同一聲驚雷,再次炸響在眾人心頭。這已不僅僅是要張崇的命,這是要借機掀起一場席卷朝野的血腥清洗!無數(shù)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尤其是那些曾與張崇走得近,或曾在西北等事務(wù)上與林硯有過合作的官員,更是股栗不已,冷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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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站在隊列中,清晰地感受到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纏繞在自己身上。他知道,該來的,終究是來了。沈肅一黨,絕不會放過這個將他這個“張崇最看重的門生”、“西北軍工的核心”、“手握奇技的變數(shù)”一并鏟除的天賜良機。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將腦海中翻涌的思緒壓下,思考著任何可能的脫身之策。或許,可以憑借獻上的“千里鏡”、“以工代賑”之功,以及并未直接參與軍政的理由,勉強辯解?或許……
然而,就在他心念電轉(zhuǎn)之際,刑部尚書周永年,仿佛早已等候多時,再次開口,聲音冰冷,直指核心:
“陛下圣明!張崇黨羽,確需嚴查!臣,刑部尚書周永年,即刻請旨——”他猛地轉(zhuǎn)身,手臂抬起,那根干瘦的手指,如同指向罪孽的判官筆,精準無誤地、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隔空點向了文官隊列中那個青色的身影——
“收押翰林院侍講學(xué)士林硯!此子乃張崇嫡傳門生,深得其信任,參與機要,更在西北擅權(quán)結(jié)黨,與叛將降軍往來密切,其所研制之奇巧淫技,亦多用于軍中,難保非張崇謀逆之助力!臣疑其與張崇謀逆案有重大牽連,請陛下準予將其即刻下獄,嚴加審訊!”
轟!
林硯只覺得耳邊一陣轟鳴,雖然早有預(yù)料,但當(dāng)這冰冷的指控真正降臨,當(dāng)那根手指毫不留情地指向自己時,一股巨大的寒意還是瞬間籠罩了全身。所有的僥幸,所有的謀劃,在這一刻,都被這簡單而粗暴的一指,徹底粉碎。
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甚至來不及為自己分辯一句。
殿外,如狼似虎的禁軍侍衛(wèi)早已得了暗示,在周永年話音剛落的瞬間,便已大步闖入殿中,甲胄鏗鏘,刀鞘碰撞,徑直朝著林硯走來。
無數(shù)道目光,或憐憫,或冷漠,或快意,或好奇,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兩名身材高大的禁軍一左一右,毫不客氣地架住了他的雙臂,力道之大,讓他瞬間動彈不得。那本藏于袖中的辭官奏折,在掙扎間悄然滑落,飄落在冰冷光滑的金磚地面上,無人理會,很快便被一只匆忙走過的官靴踩過,留下一個模糊的污痕。
林硯沒有反抗,也沒有語。他只是抬起頭,最后看了一眼御階之上那狀若瘋癲的皇帝,看了一眼嘴角噙著冰冷笑意的沈肅,看了一眼一臉“公事公辦”的周永年,然后,便被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粗暴地拖拽著,轉(zhuǎn)向殿外。
太極殿那沉重而華麗的朱紅大門,在他身后緩緩關(guān)閉,將殿內(nèi)的喧囂、憤怒、陰謀與殺戮,暫時隔絕。然而,等待他的,并非是自由,而是更加深沉的黑暗。
陽光被高聳的宮墻切割成狹窄的光帶,落在他青色的官袍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他被人推搡著,行走在漫長而幽深的宮道之上,朝著刑部大牢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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