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防回來的第三天，天剛蒙蒙亮，我就被劉管事的大嗓門喊醒了。

“林越！趕緊起來！趙舵主找你有事！”

我一骨碌爬起來，揉著眼睛往外跑，心里琢磨著——趙舵主這時候找我，難道是巡防出了什么問題？還是有別的差事？

跑到院子里，趙舵主正站在那棵老槐樹下，手里拿著個賬本，臉色有點凝重?？吹轿疫^來，他招了招手：“林越，過來?！?

我趕緊跑過去，躬身行禮：“趙舵主，您找我？”

趙舵主點點頭，把賬本遞給我：“你看看這個，這是咱們南舵這個月的糧倉賬目。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里有問題。你腦子活，之前還指出過糧草路線的錯，幫我看看?！?

我接過賬本，翻開一看，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毛筆字，記錄著每天的糧食入庫、出庫數(shù)量。南宋的記賬方式跟現(xiàn)代不一樣，沒有分類匯總，也沒有小計、總計，只是一條一條地記，看起來特別亂。

我皺著眉頭翻了幾頁，問：“趙舵主，您覺得哪里不對勁？”

趙舵主嘆了口氣：“這個月咱們從總部領了五百石糧食，按理說應該夠全舵三百多弟子吃一個月?？蛇@才過了二十天，賬本上就只剩一百石了。我算了算，就算每天每人吃兩斤，也用不了這么快啊。”

我心里一動——五百石糧食，二十天就用了四百石，平均每天二十石，確實有點多。南舵三百多弟子，就算加上幫里的老人、孩子，每天最多也就用十五石左右，這中間差了五石，一個月下來就是一百五十石，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

“趙舵主，我能去糧倉看看嗎？光看賬本，我也說不準?！蔽蚁肓讼耄f。

“行，我?guī)闳??！壁w舵主說著，轉身往糧倉走。

南舵的糧倉在破廟后面的一個院子里，門口有兩個丐幫弟子守著，看到趙舵主過來，趕緊行禮。

“打開門。”趙舵主說。

兩個弟子打開糧倉的大門，一股糧食的霉味撲面而來。我往里一看，糧倉里堆著不少麻袋，里面裝的應該是糧食。但看起來沒有一百石那么多——現(xiàn)代一石糧食大概是一百二十斤，一百石就是一萬二斤，堆起來應該有一大片，可現(xiàn)在糧倉里的麻袋也就幾十袋，最多七八十石。

“趙舵主，這里的糧食好像不夠一百石啊。”我指著麻袋說。

趙舵主點點頭：“我也覺得少。之前我讓管糧倉的李老三盤點過，他說賬本上沒錯，是我記錯了?？晌颐髅饔浀蒙蟼€月領糧的時候，總部的人跟我說過，五百石糧食夠吃一個月?！?

我蹲下來，打開一個麻袋，里面裝的是糙米，顆粒不大，還有不少雜質。我抓了一把，問：“趙舵主，咱們每天的糧食出庫，都是誰負責登記？誰負責搬運？”

“登記是李老三負責，搬運是幾個弟子輪流?！壁w舵主說，“李老三是凈衣派的人，去年才來咱們南舵，負責管糧倉?！?

凈衣派？我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巡防的時候，我就見識過凈衣派弟子的傲慢，他們跟污衣派本來就有矛盾，會不會是李老三在賬目上動手腳？

“趙舵主，我想跟李老三聊聊，再看看每天的出庫記錄。”我說。

“行，我讓人把他叫來?！壁w舵主說著，讓身邊的弟子去叫李老三。

沒一會兒，李老三就來了。他大概四十多歲，穿著一件相對干凈的青色長衫，手里拿著個算盤，看到趙舵主，臉上堆著笑：“趙舵主，您找我？”

趙舵主指了指我：“李老三，這是林越。他發(fā)現(xiàn)咱們的糧倉賬目有點問題，你跟他說說，這幾天的糧食都是怎么用的。”

李老三的眼神閃了一下，看向我，皮笑肉不笑地說：“這位小兄弟，不知道你覺得賬目哪里有問題？我可是按照規(guī)矩，一筆一筆記下來的，絕對不會錯。”

我拿出賬本，翻到前幾天的記錄，指著其中一條說：“李管事，你看這條，前天出庫十石糧食，說是給弟子們做飯用。可前天咱們南舵有三十多個弟子去巡防，中午沒回來吃飯，按理說應該用不了十石吧？”

李老三臉色變了變，趕緊說：“那天晚上咱們加了餐，給巡防的弟子補補身子，所以用得多了點?！?

“哦？加了餐？”我看著他，“那為什么賬本上沒寫‘加餐’，只寫了‘做飯用’？而且我問過巡防的弟子，他們說前天晚上跟平時一樣，吃的還是糙米飯，沒加什么餐啊?！?

李老三的額頭冒出冷汗，支支吾吾地說：“可能……可能是我忘了寫吧。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那再看這條，大前天出庫十五石糧食，說是‘支援附近流民’?！蔽矣种钢硪粭l記錄，“我問過負責流民安置的王師兄，他說大前天根本沒收到過糧食，這十五石糧食去哪里了？”

李老三的臉瞬間白了，說不出話來。

趙舵主一看李老三的樣子，就知道不對勁，臉色沉了下來：“李老三，你老實說，糧食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你私吞了？”

李老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哭著說：“趙舵主，我錯了！我不該私吞糧食！可我也是沒辦法啊！我家里有老母親要養(yǎng)，還有兩個孩子要上學，我這點月錢根本不夠用……”

“不夠用你就私吞幫里的糧食？”趙舵主氣得發(fā)抖，“咱們丐幫弟子雖然窮，但也不能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你說，你一共私吞了多少糧食？”

李老三哭著說：“我……我一共私吞了五十石糧食，都賣給城外的糧店了。趙舵主，我知道錯了，求您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五十石糧食！我心里一驚——這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足夠南舵弟子吃好幾天了。

趙舵主氣得臉色鐵青，說：“你私吞幫里的糧食，按丐幫規(guī)矩，應該廢去武功，逐出丐幫！但看在你家里有老有小的份上，我就饒你一次。你趕緊把賣糧食的錢交出來，然后離開南舵，以后不準再踏入丐幫半步！”

李老三連忙磕頭：“謝謝趙舵主！謝謝趙舵主！我這就去取錢！”說完，爬起來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