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了多久。
或許是數(shù)日,或許只是片刻。
在絕對的黑暗與寂靜中,某種平衡被打破了。
李牧的意識,從深不見底的昏迷中被一股力量強行拽了出來。他醒了。
然而,清醒帶來的并非生機,而是無邊無際的痛苦。身體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條經(jīng)脈,都像被棄子零號那恐怖的概念力量反復(fù)碾過,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哀嚎。
他艱難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洞頂透下的、被液態(tài)神源過濾后的柔和微光。
“李歲……”
他虛弱地呼喚,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
沒有人回應(yīng)。
他掙扎著轉(zhuǎn)動僵硬的脖頸,看到了縮在山洞另一角的李歲。
她也醒了。
但李牧的心,卻在那一瞬間沉到了谷底。
她眼中的冷靜、疲憊與堅韌,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茫然而狂熱的光。那是他無比熟悉的,屬于紅月的光。
理智共享的機制,在她精神力徹底耗盡后,被動觸發(fā)了。
他恢復(fù)了清醒,而她,陷入了瘋癲。
瘋癲的李歲沒有攻擊行為。她似乎對這個新環(huán)境充滿了孩童般的好奇。她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洞壁前,伸出纖細(xì)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粗糙的巖石。
然后,她撿起地上的一塊鋒利晶石,開始在墻壁上專注地刻畫起來。
她的動作飛快,線條復(fù)雜而混亂,毫無章法,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
李牧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瘋紋。
隨著她的刻畫,那些扭曲的線條開始發(fā)出不祥的、脈沖般的紅光。一股股混亂而強大的能量波動,以山洞為中心,不受控制地逸散出去。
在這危機四伏的圣墟,這無疑是在黑夜中點燃了最耀眼的烽火。
“停下!”
李牧掙扎著想要坐起身,卻被體內(nèi)傳來的劇痛瞬間擊垮,只能虛弱地靠在巖壁上,無力地喊道。
李歲對他的呵斥置若罔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之中。被打擾后,她那雙純粹的眼眸中甚至閃過一絲不悅,手中的動作更快了。
不行……
硬碰硬,命令,對一個瘋子是沒用的。
李牧的腦海中,劇痛與焦急如同兩頭野獸在瘋狂撕咬。他看著李歲越來越快的動作,以及洞口外那道神源瀑布因能量波動而產(chǎn)生的劇烈漣漪,心急如焚。
就在這時,一個久遠(yuǎn)的畫面,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那是很小的時候,他因為哭鬧不止,被關(guān)進(jìn)了小黑屋。無論誰來哄勸都無濟于事。最后,畫匠爺爺走了進(jìn)來。他沒有呵斥,只是笑呵呵地在他手心上,用指甲輕輕劃了一只吐著長長舌頭的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