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無聲的觀察與對峙中又過去了兩日。洞穴入口那片丈許的綠洲依舊頑強地存在著,吸魔草與凈心蓮在林玄和蘇晚晴的悉心照料下,甚至比初時更顯茁壯了幾分。凈心蓮的花苞又長大了一圈,含苞待放,散發(fā)出的寧靜氣息愈發(fā)清晰可感。
而遠處巖石后那些窺視的遺民,也并未離去。他們?nèi)缤陉幱袄锏奶μ\,只是觀察的間隔時間越來越長,躲藏得也不再那么嚴實,偶爾能看清他們那寫滿渴望與掙扎的臉龐。一種微妙的僵持在持續(xù)。
林玄三人依舊按兵不動,他們需要這些遺民自己邁出第一步,這樣才能在后續(xù)的接觸中掌握更多的主動。黃伯依舊是最沉得住氣的那個,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打破僵局的,是在第三日的正午。
裂谷中難得有較為“明亮”的光線透過上方的魔氣縫隙投下,雖然依舊昏黃,卻足以驅(qū)散部分區(qū)域的深層陰影。或許是這片短暫的光明給了些許勇氣,又或許是連日來對那片綠色生機的渴望終于壓倒了恐懼,遺民藏身的那片巖石后,出現(xiàn)了一陣細微的騷動。
隱約能聽到壓低的、帶著焦急和勸阻的交談聲。
“……柱哥,別……危險……”
“……可是……那綠色……他們沒傷人……”
“……萬一……”
爭執(zhí)聲很低,但在林玄等人耳中卻清晰可辨。
片刻后,一個身影,脫離了巖石的掩護,有些踉蹌地、卻又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朝著洞穴方向,一步一步地挪了過來。
那是一個漢子,身材在遺民中顯得尤為高大,骨架寬大,但同樣瘦得脫了形,破爛的衣物下是根根凸起的肋骨。他的面容帶著久經(jīng)風霜的粗糙,眉眼間卻透著一股未泯的憨厚與耿直。與其他遺民一樣,他的皮膚也呈現(xiàn)出被魔氣侵蝕的青黑色,尤其是左邊臉頰到脖頸處,有一片明顯的、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的暗紅色紋路,似乎正在承受著魔氣蝕體的痛苦,讓他走路的姿勢都有些別扭。
一個身材高大、面容憨厚卻帶著魔氣痛苦折磨痕跡的漢子,被同伴稱為“鐵柱”,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目光死死地盯著洞穴口的綠色,又帶著極大的恐懼掃過幽深的洞口,身體因為緊張而微微發(fā)抖。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嵌進掌心,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極度不平靜。
鼓起勇氣靠近。
林玄察覺,并未驅(qū)趕。
他早已通過神識“看”清了這一切,包括那漢子與同伴的爭執(zhí),以及他此刻強裝的鎮(zhèn)定。他對著身旁有些緊張的蘇晚晴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動作,自己則緩緩從調(diào)息中睜開眼,目光平靜地望向那越來越近的漢子。
黃伯依舊閉目,仿佛沉睡,但林玄知道,只要這漢子流露出絲毫敵意,等待他的將是雷霆一擊。
那漢子——鐵柱,在距離洞穴口約十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這個距離,已經(jīng)能清晰地看到吸魔草葉片的脈絡(luò),能聞到凈心蓮那令人心安的清香。他貪婪地深吸了一口那相對清新的空氣,臉上露出了近乎陶醉的神情,但隨即又被巨大的恐懼取代。
他噗通一聲,竟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因為動作太猛,牽扯到了身上的傷痛,讓他齜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朝著洞口的方向,將頭深深地埋下,用帶著濃重口音、因為緊張而磕磕巴巴的語調(diào),嘶啞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