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聽見他的心跳,有一種急切過后驟然停滯的頻率。
他將這話說得很平靜,這種頻率卻絲毫不平靜。
她再一次想到那個詞——愛。
她忽然想問:“沈修齊,你愛我嗎?”
他呼吸一輕,那種不平靜的頻率好像在說話間逐漸向緩,他微微俯身,靠近她耳畔,語調鄭重而緩慢:“很愛很愛你,我的今宵?!?
第56章
犯天條此生無需自救,亦無需他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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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無風,雪下得很安靜,一點細碎的聲響被沈修齊的心跳聲蓋過,今宵靜靜聽著,耳畔好像還回蕩著他那句“很愛很愛你”。
她聽得很清楚,也將自己的心看得很清楚。
如果今夜沈修齊用同樣的問題問她,她應該會給出差不多的回答。
因為很愛很愛你,所以走上了這條路,就不曾有過悔意。
自己心頭因愛而生的千溝萬壑都能跨越,又何懼外人給的一點點為難?
她其實沒那么在意夏婉說什么,也預想過有一天,她會面對沈修齊家人的為難,歇斯底里也好,迂回婉轉也罷,終究是不想她與沈修齊繼續(xù)走下去的。
可從小到大,只要是她決定要去做的事,別人能對她造成的影響微乎其微,是當她真正不想做了,才會放棄。
比如,放棄與孟庭蘭這段脆弱的母女情。
她為這段感情痛苦掙扎過很多次,最不堪一擊的時候,她甚至想過去巴黎找她,想過用眼淚和聽話打動她,只要她能回來,她可以接受嫁給一個不愛的權貴或富商,只為換來她覺得滿意的生活。
所有期待湮滅在與孟庭蘭重逢的那個夜晚。
那晚她見到的人,與她記憶中的媽媽有著一樣的長相,相同的審美,差不多的談吐,內里的靈魂她卻很陌生。
可她很認真地想過,也從許多細微末節(jié)探尋過,其實孟庭蘭并沒有變,她依然是那個會為了站上更高更好的位置不折手段的人。
真正改變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她不再強求身邊有一個“母親”的角色,那些無處安放的思念和感情,最終被她收回了心里,釀成一場大雨落下,將她兜頭淋濕,從疾風驟雨到最后平靜無瀾,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
說回來,其實她與沈修齊在一起也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可他帶給她的開心與幸福那么多,用幾年幾十年都細數(shù)不完,也讓她在恍然間生出一種,她好像與沈修齊已經認識很多年的錯覺。
她知道親情與愛情并不相同,可一旦動了情,這兩種感情便有了共通性。
在與沈修齊的這段感情里,她并未出現(xiàn)任何一瞬間的委曲求全,也從未擔心有一天她會為這段感情削足適履。
這樣看,她的這段愛情,勝過親情許多。
她不知道這樣的篤定對愛情來說究竟是好是壞,她只相信自己當下的感受,此時此刻,她的心還為他熱烈跳動著,她的身體依舊會因他的撫摸與親吻出現(xiàn)強烈的生理反應。
如果這都不算愛,那她這輩子都不太可能體會到真正的愛究竟是怎樣的感覺了。
她忽然笑了起來,很輕的氣息在她與他的唇瓣間流動,有她身上的暖甜,也有他今夜踏雪而來的清冷。
沈修齊輕聲問她笑什么。
她說:“我好像對你有點過度信任了?!?
其實沈修齊這時候并不明白她這句話究竟是在指什么,他只是下意識想要回答:“不是,也不會?!?
停滯一瞬之后,他才想起他之前同她說過,要對他多一點信任。
她就這么不知不覺做到了。
他唇瓣翕動,開開合合,最終說了句:“你好厲害,今宵?!?
當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因幾句辱罵脆弱到縮在他懷里哭時,她默不作聲撿回地上的高跟鞋穿上,纖腰薄背挺得溜直,嫣紅唇邊帶著微笑,再緩步行至宴會主人跟前,柔柔婉婉地說:“抱歉,今晚要先失陪了?!?
她走得干脆,腳步毫無緊繃錯亂,就好像剛才無事發(fā)生,她只是心情好,下去踩個水,起來之后發(fā)現(xiàn)儀容有失,便從容離去。
哪怕此刻沒有外人,他做好了捧上全部向她賠罪的準備,她卻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沒事了,我沒有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