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看著自己衣服上的污漬,整個人都有些崩潰了。
月娘洗臟衣服,每天都要洗五個時辰左右,既不是因為她洗衣服慢,也不是因為她不好好洗,而是因為她有一個喜歡滾泥坑的丈夫和一個要求她必須把丈夫的衣服時時刻刻都洗干凈的婆婆。
甚至婆婆會在讓月娘去洗衣服的時候給她添加各種難度。
不是把衣服扔到草灰里滾滾,就是讓月娘等等,等丈夫把自己身上這身滾臟了之后就一起拿去洗,同時還絕對不能少摘野菜,也絕對不能錯過中午做飯的時間,不然準又是一頓棍棒伺候。
月娘的手本來就因為在娘家干各種的活計而變得粗糙不堪,嫁到李嬸家之后更是與之前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本來粗糙的手指更是被水泡的腫大了不少,當時又正好正值冬季,十根手指頭凍得紅彤彤的,像十根蘿卜似的粗腫的不行,在水里泡的時間也久,手指都發(fā)白了。
從水里把手拿出來又要搓衣服,又要盡量擰干,手從早到晚一直是水淋淋濕漉漉的,再加上寒冷的天氣,生了不少凍瘡,一碰就疼得厲害,不碰的時候也是刺痛難忍。
月娘當時除了壓箱底的那件好衣服以外,只有幾件單薄的單衣,那件好衣服被婆母撕碎了,其他的單衣也被婆母以“不需要這么多衣服,不然誰知道又要勾引哪家的大小伙子”為由,給剪開了,剪成了許多布塊,用來當抹布了。
所以一直以來,月娘都是這一身單衣穿到底,臟了就晚上搓洗搓洗,晾在屋子里的床尾沿兒的橫木上。
如果當天晚上沒有晾干,怎么辦?
沒有辦法,只能第二天穿濕衣服去干活。
冬天的時候,這身衣服更是冷濕冷濕的,讓月娘格外難受,但是她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強忍著,就這么熬過一天,一天又一天。
至于院子里的晾衣繩,那是想都不要想。
如果月娘當天晚上敢把衣服晾上去,第二天早上她的婆母就會把她的衣服以碎片的形式大剌剌的擺在他們的屋門口。
當時的月娘還不知道這些,就把衣服給搭了上去,第二天,衣服已經變成條條縷縷的碎布塊,擺在了他們夫妻倆的房門口。
同時收到的,還有伯母的警告。
如果不是趙家二嫂嫌棄月娘穿的單薄老氣,新改了一件自己九成新的粗布麻衣給她送過來,她當時推脫不過,只好順手收了回來,打算找時間再還回去的話,恐怕這會兒光著身子的自己已經沒臉見人了。
至于月娘的衣服被這樣撕碎了之后就會沒有衣服穿了這件事。
李嬸一家是完全不會替她考慮的,他們甚至會以月娘不守婦道為由,對她再次懲罰一通。
岳父衣服上的汗臭味,岳母不穿的舊衣服上剛滾上的滿滿的灶膛里的草木灰,還有丈夫滾上滿滿濕泥厚土的臟衣服,以及大伯哥包在臟衣服里的毛毛蟲和大蜈蚣等,就是每天月娘要面對的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旁觀的厲鬼月娘,情緒激動,她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那種無助,麻木,沒有一點兒希望的生活,又重新席卷了她。
但是很快她就清醒了過來,她奮力的怒吼著,想要為自己發(fā)出辯解,想要為當初的自己發(fā)聲:“不是的,不是的,我沒錯,我沒錯,我嫁過來之后,每天都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從來沒有勾搭過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