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孟榆此前想等到個適當(dāng)?shù)臅r機,再出府見一見江煊禮,誰想沒過兩日,機會便來了。
這日一早,孟榆和沈姨娘到枕花齋請安,可巧聽見袁氏問孟章洲,為何今兒不見那江公子過來?
孟章洲只回:“今日先生不在,故而閑了些,他便家去幫母親的忙了。”
孟榆聽到此話,忙尋了個借口拉著沈姨娘告退,回到青梨喬裝打扮一番后,便和懷茵偷溜到后門,爬樹翻身出去,一連串的動作可謂如流水般利落。
說起來,翻墻的這項技能她在徐州時便已練得爐火純青,如今來上京,應(yīng)官家建府的要求,圍墻比在徐州府里時低矮了許多。對孟榆和懷茵而,要翻出這面墻簡直易如反掌。
江母在西街?jǐn)[攤,兩人順著人流來到西街,遠(yuǎn)遠(yuǎn)便見江煊禮儀容秀整,捧著書端坐在攤位前,其周身氣度與旁邊的小販全然不同。
孟榆深吸一口氣,方抬腳踏出去。
一見有人過來,江煊禮忙將書放到旁邊的矮凳上,掌心往攤上的菜擺了一圈兒,生硬地朝孟榆介紹:“不知姑娘想買什么?我這里蔬菜都是今兒早起才摘的,特別是這絲瓜和茄子,新鮮得很?!?
孟榆沒說話,瞧他的目光,似乎沒認(rèn)出她來。
也是,當(dāng)日的荷花宴上,惹人矚目的人太多,他認(rèn)不出她也在常理中。
孟榆用腳輕輕地碰了下懷茵。
懷茵立刻會意,莞爾揶揄道:“公子如此說,便說明這是公子親手摘的咯!若不然,公子怎知定是今兒早起摘的?”
懷茵聲色清鈴,咯咯笑著,逗得江煊禮面色一紅,他垂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這倒并非是在下親手摘的,不過這些菜家母都一一挑過,皆是品質(zhì)上乘,姑娘若不信,大可瞧瞧?!?
“我們買了,若不好吃,能賠錢么?”孟榆掏出本子,快速寫下一句。
紙上的字跡清秀有力,江煊禮順著那張紙微微抬首,僅和孟榆對視一眼,便忙收回詫異的目光,溫道:“自,自然可以?!?
果真是個呆子。
若做生意都如他一般,只怕沒幾日便虧得連本都不剩了。倘或用的東西,還可說“賠錢”二字,但這是新鮮時蔬,別人買了吃下肚子里,回頭再來說不好吃,那他賠還是不賠?
孟榆被他逗笑了,便挑了四五根絲瓜和三四根茄子,正好她今兒想吃紅燒茄子了。
懷茵故意多付了錢。
兩人轉(zhuǎn)身走了沒兩步,江煊禮果真急急地追上來:“兩位姑娘,這些絲瓜和茄子加起來二十文錢便夠了,你們多給了,在下原要找回給姑娘十文錢。奈何我母親忘了給我留下錢袋子,我這里只有八文錢,先給姑娘,姑娘明兒可再來取剩的兩文錢?!?
八個銅板攤在他粗糙的掌心中,孟榆怔了下,沒接過。
見她似乎沒想要,江煊禮急了,顧不得規(guī)矩禮儀,抓著她的手就將銅板放到她手心后,忙退離兩步,朝她躬身道:“在下情非得已,失禮了,還請姑娘恕罪?!?
說完,他急急地轉(zhuǎn)身離開,仿佛怕極了她會追上來塞錢。
孟榆望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再次輕笑。
真真是個書呆子。
不過據(jù)此來瞧,江煊禮的確是個良善之人,還不貪小便宜,舉止有度,行有禮,值得托付終身。
***
孟榆將絲瓜和茄子帶回去,只和知眠說是在后院的角落里挖的,讓她做個紅燒茄子??汕勺騼毫止芗屹I了幾筐蛤蜊,又讓人送了一斤過來,絲瓜蛤蜊湯鮮甜袪火,最適合在夏天喝了。
懷茵將江煊禮的話學(xué)給沈姨娘瞧,她那捏著嗓子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逗得沈姨娘笑得合不攏嘴。
這頓午飯孟榆吃得很香。紅燒茄子軟糯醇厚,醬汁濃郁;絲瓜蛤蜊湯清甜爽口,比豬肉還好吃。
此事傳到陸修沂耳朵里時,他正在西營用著午膳,飯菜原做得很是合他胃口,可突然聽到孟榆竟不惜翻墻出去見一個陌生男人,那到嘴邊的肉倏然變得索然無味。
好?。?
和他在一起時,她嬌媚柔弱,連一個擺在稍微高點的東西都要他替她拿下來,稍微崎嶇點的地方都要他抱著走過去。如今倒好,那樣高的一面墻,她說翻出去就翻出去了。
先前他怎不知她還有這不為人知的一面?他果真是小瞧了這個滿口謊話的女人。
陸修沂愈思愈氣,怒意控制不住地往外翻涌,他猛地抬腳,踹翻了旁邊的腳凳:“那個男人是誰,查-->>清楚了么?”
楮澤恭聲回:“查清楚了,是鹿杭書院鹿先生新收的門生,叫江煊禮,此人是個家境貧寒,初春時才來的上京,準(zhǔn)備參加今年的科考。那日姑娘到承毅侯府參加荷花宴時,他也有跟著秦公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