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沂冷笑:“我說呢,她如何會這般費盡心思地去見一個連面都不曾見過的男人,原來早在荷花宴上,她便對他一見傾心了。”
他此未免有些先入為主了。
楮澤頓了頓,支吾道:“說,說不定姑娘只是在府里待久了,又不敢和主母說,才,才偷溜出去散散心的?!?
陸修沂黑著臉,瞬間拔高聲音:“她散個心能直往江煊禮的攤子上去?跟爺在一起時,也沒見她如此暢快地用過飯,你說這話當爺是傻的么?”
楮澤被吼得嚇一跳,立刻垂首單膝跪下:“屬下不敢?!?
陸修沂目眥盡裂:“你是不敢,敢這么做的是她孟榆。”
敢把他陸修沂當傻子一般耍的人,除了她孟榆,再無別人。
“那公子打算怎么辦?”
“且盯著,爺倒想瞧瞧,她還能耍出什么花樣兒?”
楮澤微詫,對于孟榆這種家世低的女子,論他家公子的脾性,應是有仇當場報才對,現下竟能隱忍這般久,如廝鮮見。
***
次日。
陸修沂換上大紫朝服進宮回稟關于西營的整頓情況,景淮帝信任他,倒也沒多問,因而他略坐片刻便告退了。
剛出宮門,可巧碰見從秘書監(jiān)下值回府的孟硯清。
孟硯清遠遠便見那銀頂皂蓋,四角皆掛著琉璃燈的雙駕馬車,他忙退到旁邊,垂下眉眼在旁恭立。
馬車轆轆滾過寬敞的宮道,孟硯清凝神屏氣,正暗自期望馬車盡快駛過去時,它忽然就停在了面前。
簾子一角被挑開,孟硯清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頭頂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這位可是新上任的秘書少監(jiān)孟大人?!?
孟硯清聞聲,微微抬眼看了下,簾子被高高撩起,露出里頭的半張臉,他當即認出此人正是剛上任的懷化將軍,亦即那鼎鼎有名的陸小侯爺陸修沂。
陸修沂竟會主動同他搭話,孟硯清又驚又喜,又懼又怕,膝蓋忽然軟下來,“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顫顫巍巍地道:“回,回將軍,是,是的?!?
見他如此惶懼,陸修沂輕笑:“孟大人請起,本將軍不過路過,打聲招呼罷了?!?
正說著,他瞥了一眼站馬車旁的楮澤,楮澤立刻過去將孟硯清扶起。
孟硯清不知他想做什么,只是他這話不經推敲,走在宮道上的下值官員不只他一個,有比他官小的,也有比他官大的,為何陸修沂偏偏停在他旁邊?
見楮澤親自扶他起來,孟硯清受寵若驚,忙道:“不知將軍有何吩咐?”
話音落了片刻,頭頂遲遲沒聽到有回聲,孟硯清正想抬下頭看個究竟,陸修沂便淡笑一聲:“本將軍不過想稱揚孟大人一句,孟大人教子有方,教出的兒女個頂個的厲害,本將軍佩服?!?
孟硯清一怔,神思尚未回轉,再抬頭時便見馬車早已揚長而去,徒留他一人在原地滿頭霧水。
忖度良久,孟硯清自當以為是孟章洲和孟霜的聲名遠揚,連這半年皆不在上京的陸小侯爺都已知曉。
想到這,他又驚又怕。
孟章洲和孟霜是他最引以為豪的兩個兒女,他還期望一個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一個上嫁高門為族爭光。
孟章洲自然不消說,他既能入得了鹿先生的眼,便必能考取功名。至于孟霜,花容裊娜,溫婉端莊,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他是希望她能得嫁高門,可對方須得是似秦慕歲那般的謙謙君子,而非如陸修沂般的驕奢淫逸之徒。
人間六月,酷暑難耐,迎面刮來的風卻仿佛自寒冬雪山遠渡萬里重山而來,吹得梧桐樹下的人驚起一身冷汗。
***
今兒孟老夫人的身子爽利了些,難得發(fā)話留眾人下來用早飯,等孟硯清下值回來,眾人已經坐在飯桌前等著了。
孟老夫人吩咐人拿副碗筷到副座,孟榆等人忙起身行禮,孟硯清心不在焉地擺擺手,眾人方落座。
飯菜散著裊裊余香,楠木如意桌上坐滿了人,旁邊伺候的丫鬟雖多,席間卻連一聲咳嗽不聞。
寂然飯畢,孟硯清正要起身告退,孟老夫人忽然發(fā)話:“今日瞧你飯也沒動兩口,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