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沂看懂了她的唇形,卻沒生氣,淡笑著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臉:“別打什么歪心思,你知道的,你的一舉一動都有人替爺看著,別想著能再次逃跑?!?
派人監(jiān)視她的這種骯臟行為,卻被他說得這般理直氣壯,孟榆雖知此人的臉皮簡直比城墻還厚,但看到他那副神情,仍舊氣紅了臉。
她欲反擊回去,誰知陸修沂已然起身,很快就走到了房門處,一面打開門拴,一面不忘回頭警告她:“爺要同豫王去越州治水。孟榆,記住爺說的話,別妄想著逃?!?
他面上的笑意早已褪去,眸光里的寒光仿佛要將她的靈魂攫取。孟榆捏緊被角,目光落到房門外,似要將遠去的身影盯出個窟窿來。
直到微涼的夜風灌進,提醒她人已走遠,她這才回神。
他明明不肯放過她,卻仍向孟洇提親。
孟榆實在猜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
這種情況最是可怕,就好像你明明知道遠處有毒蛇蟄伏在你必經(jīng)的路口,你也清楚它一定會攻上來,可誰知你發(fā)現(xiàn)了它,人與蛇兩兩相望時,它仍舊不動。你若跑,它的速度會比你更快,偏生此時橫在你面前的唯有兩條路,往前是死路一條,退后一步是萬丈深淵。
面對此種形景,她內(nèi)心的驚惶和震駭簡直無法用語來形容。
因為陸修沂的突然造訪,孟榆徹底沒了睡意,雖閉著眼,但萬千思緒紛涌而來,似無形中籠著的網(wǎng)罩,壓得她喘不過氣兒。
直到夜色將盡,她才將將入睡,只是沒過幾個時辰,天色通明,曙光一點點漏進來,外頭旋即隱隱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以及乒乒乓乓的聲響。
孟榆的思緒漸漸清明。
圣上賜婚,他選了孟洇,這已成了人盡的事,他即便想反悔,又能如何?
任憑他耍什么花招,只要她不愿嫁,他亦奈她不何?若事情的發(fā)展再糟糕些,頂了天兒也不過一死。反正她已經(jīng)死過一回,再來一次說不定還能魂穿回前世。
秉著破罐子破摔的態(tài)度,孟榆的心情終于好了些,便收拾收拾起來用早飯。
***
因今日就要起程趕往越州,陸修沂簡單收拾完后,便到莊媽媽同她說一聲。
一進門,剛好撞見應從心紅著眼從里頭出來,見到他,她也只是微微屈膝行了個禮,便低頭跑了。
陸修沂并非是個注重繁文縟節(jié)的人,即便她這般無禮,他也沒想著同她計較,只抬腳往里間走去。
“媽媽這兒單兩個人伺候,到底少了些,我已吩咐人再去采買幾個丫鬟回來?!标懶抟室幻孢M去,一面朗聲道。
莊媽媽正為應從心的事兒煩心,忽聞陸修沂的聲音,忙起身笑著迎上來:“沂哥兒今兒不是要到越州去么?這時候如何過來了?”
疊雪奉茶,陸修沂扶莊媽媽坐下:“待會便要起程,現(xiàn)下還有些時間,便過來看看媽媽?!?
想起陸修沂剛剛說的話,莊媽媽揚唇:“我一個半截都入土的人了,還要幾個人伺候?況從心和疊雪做得極好,沂哥兒便無須費那些錢了。”
陸修沂溫聲道:“采買幾個丫鬟罷了,能費幾個錢?此事媽媽無須擔憂,且我即將成婚,來日主母入府,單這么幾個人,瞧著也不像話。”
他一提成婚,莊媽媽喜笑顏開,當即轉(zhuǎn)了話風:“沂哥兒這話說得極是。若只我一個老婆子便也罷了,那孟家姑娘聽說是個好的,沂哥兒萬不能委屈了人家?!?
聽到莊媽媽談及孟家姑娘,陸修沂腦海里便浮現(xiàn)孟榆昨兒那臉色憋得通紅的嬌俏模樣,當真是勾人心魂。
他仿若心情極好地悠悠笑道:“她確實是個好的,我自然不會委屈她?!?
莊媽媽鮮少見他有笑得如此開心的時候,躊躇片刻,還是忍不住問:“沂哥兒既要成婚了,可有想著再多納一人照料你?”
陸修沂在心里微微蹙了下,大抵猜出她指的是誰,不免生出了些許反感,然表面卻不動聲色:“媽媽此何意?”
莊媽媽淡笑:“從心是個伶俐的孩子,心思細,模樣也好,若沂哥兒想納妾,不如一并將她收進房里?”
果然如此。
“媽媽,我待孟家姑娘的心堅若磐石,此生不移,絕無納妾之心。”他語調(diào)溫和,卻含了幾許不容人駁斥的偏執(zhí),將莊媽媽那些到了嘴邊的話都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亦正是因為如此,反而不由得令莊媽媽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孟姑娘生出了幾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