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番話將崔浩問得冷汗頻出,往日將軍府傳話,不過是象征性地問兩句,且陸將軍從不管。這些瑣碎事兒,他只管賄賂一下來盤查之人,一切自然順利。
原以為這位新夫人在家是庶女,必是沒管過家,沒理過賬,對外面的行市定然不了解,糊弄糊弄便過去了,誰想她竟如此認真地盤算起來。
第43章
不速客
崔浩囁嚅了半晌,也沒憋出個回答來,孟榆又將賬本扔過去給他,提筆寫道:“此事你若給不出個合理的回復,這莊頭也別做了。”
掃了眼紙上的字,崔浩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忙不迭又仔細地看遍,最后那幾個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瞳仁里,那長了褶子的臉瞬間堆到了一塊,他難以置信地直起身子怒喝:“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貴夫人懂什么?我管那幾個莊子,管了十來年了,這里頭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一句話便要撤了我的職,憑什么?每年上京大雪,不買棉衣,難不成要我們活活凍死不成?便是陸夫人管賬時,也沒你算得這般盡的。況此事將軍都沒多問一個字,你憑什么做這個主?”
他身材高大,手臂比碗口還粗,臉上雖有褶子,但也掩不住細白臉色,身上的衣衫干凈得沒有半點褶皺和污跡,一看平日里吃得極好,且斷非勞累之人。
孟榆冷冷地看著他,正要提筆懟回去,崔浩卻猛地躥上前,一面想奪過她手上的筆,一面罵罵咧咧地道:“你一個啞巴,既不會說話,便不要在這里裝腔……”
哪承想他還沒靠近,咚!
隨著一道沉悶的聲音重重地落地,緊接著房門處傳來“砰”地一聲巨響,將門外眾人唬了一跳。
陸修沂忽然從書架后現(xiàn)身,朝崔浩當胸一踹,他猝不及防地被踹到門邊,撞到門上發(fā)出一聲巨響。
“憑她是懷化將軍府的夫人,這兒唯一的主子,”陸修沂黑沉著臉,渾身似裹滿霜色,朝外厲喝,“來人,把這個以下犯上,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拖出重打三十大板,還有,爺不想之后還能在上京看到他。”
楮澤聞聲,還以為有刺客,忙帶人從前院趕過來,見要罰的是那崔浩,登時就明白過來,讓人將他拖出去行刑。
崔浩突然沖上來,孟榆唬了一跳。
因見陸修沂在房中,懷茵便放心地去同人嗑瓜子,不想這里一陣轟動,她趕到時崔浩已經(jīng)被人拖出去了,她滿臉擔憂地給她添了杯茶,溫聲安撫了幾句。
喝過茶,緩了片刻,孟榆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蹙眉向陸修沂打起手勢:“你怎么就這般把他處置了?賬上很多款項都還未查清楚。”
陸修沂不疾不徐地在她旁邊坐下,溫聲道:“別擔心,你說的那些問題我都清楚,他是陶氏的人,打理東郊那幾處莊子有十來年了,且那五千兩也是撥給陶氏了。這十幾年來,他欺壓佃戶,橫行鄉(xiāng)里的事兒沒少做,若貿(mào)然將他處置,陶氏必然鬧上門。”
“你現(xiàn)在將他處置,便不怕陶氏鬧上門了?”
陸修沂淡笑:“她鬧上門我也不怕,我從前沒將崔浩處置,到底還是因為他們做事也隱秘了些,一時間我找不出證據(jù)罷了?!?
“那你如今找到證據(jù)了?”
“找到一些,但不多,那些證據(jù)也不足以將他釘死。”
孟榆:“……”
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還以為他抱的是必勝之心,偏這會子才告訴她,他找到的證據(jù)不足將此人釘死。
正說著,楮澤凝著臉色匆匆來回:“公子,陸夫人來了,指明要見夫人。”
陸修沂聞,朝孟榆偏了下頭,眸里不僅沒有一絲慌張,反而滿溢笑意,他正了臉,又問楮澤:“她沒說要見我?”
楮澤搖頭道:“她只說縱是公子任性不懂事,可夫人到底新婦,合該今兒早起便到侯府拜見她和侯爺。如今夫人不過去,便只好她這個婆婆來見新媳了?!?
仿佛聽到了什么彌天笑話,陸修沂嗤地一聲笑了:“她算哪門子的婆婆?我這繼母不好對付,還是我陪你去吧!”
孟榆搖搖頭:“不必,她既然只說要見我,你若過去,旁人還以為我們夫婦聯(lián)合起來欺負繼母呢。你且在這兒等著,我去應付她便是?!?
她打完手勢,陸修沂卻呆住了,只怔怔地看著她,良久沒給個反應,孟榆還以為他看不懂,正要給懷茵使眼色,讓她將原話譯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