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緊鑼密鼓地替孟章洲收拾到貢院的行囊,從發(fā)冠、寢衣到外衫、鞋襪,還有各種洗漱用品-->>,筆墨紙硯,以及要復習的書籍,最最重要的是檢查包袱里的那張官印結,若無它,便連進場的資格都沒有。
不似孟章洲,江煊禮沒有書童幫忙收拾,孟洇也不許婢仆們幫他分毫,行囊還是他去貢院的前一夜自己收拾的,里間的人早早便放下帳幔睡了,直到他第二日出門也沒見她起身。
倒是江母一大清早就悄悄地等在離小院不遠的轉角處,一眼也不敢離地緊盯著那扇暗紅木門。
見江煊禮挎著包袱出來,她一時激動不已,忙拎著食盒顫顫巍巍地小跑著過去。
江煊禮一驚,面露驚惶回頭看了眼緊閉的大門后,立刻把江母拽到角落:“阿娘,你怎么來了?”
許多日未見兒子,江母見他眼底烏青,想來是沒個好覺睡,她心疼不已,面上卻又不敢顯露分毫,便將食盒塞到他手里:“你今兒去貢院,阿娘豈能不來送你?雖入秋了,但貢院地處偏僻,潮濕悶熱,吃食又不好,這是阿娘做的韭菜包子,你最愛吃的,趕緊拿著帶過去?!?
江煊禮打開定定地看了眼,包子光滑圓滾,中間的小洞溢出肉汁,韭菜混著肉香躥進鼻腔,惹得肚子一陣咕嚕。
江母滿眼震詫,又滿含心疼地下意識問:“你還沒吃早飯么?”
江煊禮搖搖頭:“洇兒有點不舒服,我便讓她好好歇著,不必讓人早起做飯?!?
江母何嘗不知這理由蹩腳,但她更不忍心拆穿,便強自扯出一絲笑:“這包子還是熱的,阿娘做得多,你先吃一個墊墊肚子?!?
酸澀感撐脹眼眶,江煊禮壓了壓,搖頭道:“不急,時辰有些晚了,孩兒到貢院再吃?!?
江母不敢再耽擱他,便忙囑咐他:“路上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作答時切勿著急,按平常心便好?!?
江煊禮連連應聲,只同她道了句:“嗯,阿娘別擔心?!?
看著那瘦削的背影愈走愈遠,江母追了兩步,再顧不得什么,揚聲又問:“煊禮,入夜后貢院冷,你可有帶了厚些的衣裳?”
那道聽了數(shù)十年的聲音此時裹挾著些許沙啞,穿透層層阻隔遙遙傳來,江煊禮止住腳,轉身回了句:“帶了,阿娘放心?!?
她怎能放心?
淚水氤氳了視線,眼看著江煊禮再次轉身,她又追了幾步,望著那背影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話最終也沒能突破唇齒。
可前面的人似是感覺到什么,驀地止住腳,又回頭問:“阿娘,怎么了?”
江母搖搖頭,拔高聲音的同時又刻意壓低了些:“沒,阿娘只是想問你帶官印結了么?沒它可進不了場?!?
天邊才翻出些許魚肚白,空氣中還彌漫著霧氣,江煊禮濕了鬢角:“阿娘放心,帶了的。若無事,我得先趕去貢院了?!?
江母點點頭,朝他揮揮手。
***
寧穗終于剿完匪回來了,只歇了半日便大搖大擺地到將軍府去見了孟榆。
陸修沂早便收到她回程的消息,亦料到她聽到他和孟榆成婚后會第一時間趕到他府上。
孟榆已是他的妻,此事她縱翻天也改變不了,陸修沂不怕她來當攪屎棍,便也沒讓人攔她。
“要是我在上京,我非得當街搶親不可,你嫁給陸修沂那混球,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即便孟榆哄了寧穗半天,她一想到她的閨中好友竟配了陸修沂,她就恨不能提劍殺到西營。
孟榆提筆調侃她:“他長得也不差,出身也好,若他都配不上我,那得什么樣的人配得上我?”
寧穗攬著她的臂彎,笑意盈盈:“自然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才堪配我們榆兒。就陸修沂那人,除了一張臉和一個出身外,他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他脾氣又差,性格又像秦慕歲般陰沉,說沒兩句,就黑著臉,誰也不知道哪里惹著他了。難為你要天天對著這種人,累得慌?!?
她說陸修沂的這些缺點,孟榆倒沒覺得有什么。也許是因為在她心里,陸修沂并非是什么必要的存在,所以他的脾氣和情緒如何,她根本也沒多在意。
正說著,寧穗又拉著她站起,笑嘻嘻地道:“這里太悶了,我們出去走走吧!說起來,你嫁給陸修沂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隨意出府,不必似往日般出個府還得申請,我們去游湖、聽戲、吃飯,玩上一整天,你都不知道,剿匪那幾個月,我都累得散架了。”
孟榆打了個簡單的手勢,應聲。
這個手勢寧穗看懂了。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