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隴香館偏門出去是一條小道,抄小道過去就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路,可以沿著路繞到將軍府后門。
知眠拉著孟榆進到假山的洞口里,洞中黑漆漆一片,所幸知眠平時走得多,踢到有石子就順手清理了,兩人倒也安全地走了過去。
刺眼的陽光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孟榆下意識抬手擋在額頭上,卻感覺知眠倏地停住腳,身子是止不住地顫抖。
“一個奴婢,膽敢拐走夫人,爺看你是活膩了?!眲偙犻_眼,一道如墜冰窟般的嗓音幽幽滲進耳中,陸修沂那張陰沉的臉背著光鋪進眼底。
他揉著被她撞疼的額樓,冷冷啟唇:“來人,把這個不知死活的賤婢拉出去,杖打三十大板,交給曹管家發(fā)賣了。”
侍立在身后的將士聞聲,當(dāng)即就要上前拉走知眠知眠也沒求饒,只是犟著臉擋在孟榆面前。
盔甲在暖陽下折出凜人的寒光,孟榆上前一步,將知眠擋在身后,她光著腳,踩在那冰冷的石頭上,寒意躥進身子,將她混沌的思緒瞬間逼退:“陸修沂,是我逼她帶我走的,你放了她,我和你回去?!?
她仍舊面無表情,語調(diào)仍是那般淡然疏離,好似她早已料到能拿捏住他一般,陸修沂恨極了她對他的這副平靜如死水般的神情。
侍衛(wèi)們只感覺身旁忽有一陣疾風(fēng)閃過,再反應(yīng)過來時,便見將軍掐著夫人的脖頸壓到假山上。
陸修沂咬牙切齒,目眥盡裂,仿佛暴怒到了極點:“孟榆,你三番五次招惹爺,別以為這一招永遠對爺有效,你……唔……”
剩下的話音淹沒在喉嚨里,眾人見狀,忙撇過頭。
溫?zé)岬挠|感將陸修沂的話全部堵住,似乎沒料到孟榆會這般做,他怔了下,旋即將主動權(quán)奪回。
孟榆伸手攀著他的胸膛,直到憋紅了臉,險些要窒息在這一吻里,陸修沂才依依不舍地松開她。
得到了喘息之機,她大口大口地吸著氣,陸修沂憤憤地低聲道:“你這個小妖精,爺遲早要溺死在你這兒。”
孟榆輕輕地抓著他的胸膛,壓著滿腔絕望低了頭:“今天的事是我錯了,求你……”
陸修沂自然知道她求的是什么,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朝侍衛(wèi)首領(lǐng)使了個眼色,侍衛(wèi)們當(dāng)即退了下去。
“今日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爺且饒你一次,若再有下回,便不是發(fā)賣這般簡單了?!彼仄沉搜酃蛟谂赃叺闹?,冷冷道了句后,方抱著孟榆轉(zhuǎn)身回房。
陸修沂的衣衫從眼前劃過,知眠抬首,偏頭往前面看了眼,正正撞入了孟榆那滿含絕望的臉。
眼前的身影和頭頂?shù)膸め=诲e,孟榆恍恍惚惚,淚水洇濕了鬢角、枕頭及至衾褥。
“榆兒,你太善良了,所以你這輩子都注定要我和糾纏在一起?!?
陸修沂終是忍不住抬首,卻看到她閉著眼,面上滿是淚水,他輕輕地?fù)岬裟切е鴾囟鹊臏I珠,猶似惡魔般的聲音幽幽傳來。
她知道的,和陸修沂從鶴九云鄉(xiāng)回來時,她便清楚地知道的,她能躲過一次,她還能躲過第二次么?
她不能再把其他人拖下水。
汗水和淚水混在一起,日光和時辰交織,仿佛永遠都不知疲倦。
直到最后,孟榆只覺得自己沒了一點力氣,睡過去的前幾息,她看到他的影子在帳幔上來回浮動。
陽光穿過紗窗透進來,那光線明明這般長,卻始終落不到她身上。
耳畔仍回響的聲音令人面紅耳赤,她絕望地閉上眼。
***
醒來時,孟榆已經(jīng)坐在浴桶里,身后的人正拿著絺巾給她細(xì)細(xì)擦拭,粗糙的指腹寸寸劃過肌膚。
她強忍著顫抖。
“醒了?”陸修沂的嗓音已經(jīng)褪去了低啞,換來的是饜足后的清潤。
孟榆點點頭,將手伸到后面:“我,我自己來?!?
一啟唇,她才發(fā)現(xiàn)自喉嚨溢出的聲音很是沙啞。
陸修沂沒有將絺巾遞給她,而是握住她的手,踱步到跟前。
白皙的肌膚毫無遮掩地露在空氣中,男人的目光落在上面,孟榆仍微感不適,下意識就抽回手擋在面前,然手放到上面時,又覺有些多余。
陸修沂見狀,一邊替她擦拭,一邊揚唇笑道:“榆兒,我們都已經(jīng)是真正的夫妻了,夫妻之間,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該坦城相待,都該毫無防備,你說對么?”
孟榆覺得他這話很多余,難道他以為她就這么注重貞潔?難道他覺得她將身子給了他,她便一定會對他死心塌地?
>>雖然在心里腹誹著,但她面上并未表現(xiàn)出一絲怒意,只是緩緩放下手。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惹惱他了。
見她逐漸將外面的那層刺褪下,換來的是從未有過的溫和,陸修沂再一次覺得自己做對了。
她再犟也到底是女人,他和她不僅有夫妻之名,還有了夫妻之實,原本因她抗拒而再次忐忑的心,此時也終于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