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潯滿樓,寧穗已經(jīng)在雅間里等著了,還點了她愛吃的菜,孟榆給畫宜十兩銀,讓她在外頭找個桌子點幾樣自己愛吃的菜。
把畫宜支開后,她給寧穗斟了杯茶:“你那天二話不說就借兵給我,回去后你哥哥沒找你麻煩?”
“怎么可能沒找?”寧穗佯作夸張地道,“險些讓我跪祠堂?!?
瞧出了她神情里有故作夸張的成分,孟榆笑了:“后來呢?怎么解決的?”
“就多說幾句好話唄,我哥就我一個妹妹,況他這人嘴硬心軟,對著我,他說和做都不是同一回事兒?!睂幩牒攘丝诓?,滿不在意地道。
“那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孟榆單手支著下頜,“思來想去,我好像沒有什么地方能幫得上你的,要兵沒兵,要權(quán)沒權(quán),這該如何還你?”
恰在此時,菜亦上桌了。
寧穗點了一壺酒,是掌柜特意推薦的,聽說是二十年的女兒紅,她嘗了嘗,味道一般。
聞,她剜了孟榆一眼:“你同我在這兒謙虛什么?你上回不是說在鶴九云鄉(xiāng)以釀酒為生么?論經(jīng)商,我還比不上你,你既要還我這恩情,倒不如送我一壇桃花酒,也就抵了,相比女兒紅,我更喜歡桃花酒?!?
“你想喝桃花酒,開春后才有桃花,釀完還要等三個月,起碼得到明年夏天才有得喝?!?
寧穗挑挑眉:“好酒不怕等,你什么時候釀好了,我就什么喝。”
此事倒也簡單,孟榆點點頭:“罷了,那就依你所?!?
剛和寧穗吃完午飯,東營就來人稟告,道是營里有人起了爭執(zhí),打了好一架,副將勸不住,寧簡行外出了,并不在上京,寧穗唯有先行離開。
孟榆結(jié)完賬,亦和畫宜登上馬車回府。
誰知剛走到半路,就被吵吵嚷嚷的人群擋住了去路,跟在馬車后的侍衛(wèi)上前查看,回來稟道:“夫人,是有人昏倒了,巡撫使彭大人恰巧回京,正帶人施救。”
“巡撫使彭大人?”孟榆斂眉思量片刻,又道,“上兩月,宜川大雪,壓倒了上百間民舍,聽聞朝廷派了那位奉公克己的彭昭彭大人去賑災救濟,如今那人可是這位?”
侍衛(wèi)恭謹?shù)鼗兀骸罢恰!?
一邊說著,人群中忽然響起一聲急呼:“大夫呢?大夫怎么還不來了?他呼吸很微弱。”
孟榆聞聲,斂了斂眉,顧不得什么掀簾正要下去。
侍衛(wèi)見狀,忙攔住她:“夫人,此地位于鬧市,人多口雜,您還是不要下車的好?!?
“人命關(guān)天,我豈能安坐于此?”孟榆疾厲色斥他,“閃開?!?
侍衛(wèi)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默默地退到一邊,并示意身后的侍衛(wèi)趕緊羅列兩旁,檢查周邊安全。
畫宜撥開人群,讓孟榆得以擠進去。
孟榆抬眼就見一輛破舊逼仄的馬車前,一位穿著緋色朝服,年約五十上下,鬢邊略有白須,神清目明的官員正面色焦急地蹲站那位暈倒在地的青年身旁。
青年側(cè)身躺地,身上蓋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氅衣,應當是彭昭的,只見唇色發(fā)白,顯然已不醒人事,孟榆忙上前探了下他的鼻尖,還有輕微呼吸,她立刻朝彭昭道:“先把他平翻過來?!?
彭昭聞,顧不得問孟榆究竟是不是大夫,便忙和她合力將青年平翻到地面。
孟榆立刻對他的胸部進行按壓。
人群中忽然有聲音響起:“他都昏倒了,這姑娘怎么還按他胸部,這不是要加速他死亡么?”
“瞧她的穿著,倒像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后宅婦人,哪里是大夫?”
眾人聞,皆反應過來,紛紛指責孟榆:“你到底會不會治病?別回頭把人按死了?!?
孟榆充耳不聞,仍用力按壓。
畫宜相信孟榆所做必是想救人,聞得那些人的話,著實聽不下去,便厲斥:“我家夫人是好心,這才上前施救,哪像你們?只會撂著雙手站在旁邊,天兒這般冷,都人躺地上了,也不見得你們解下的外衫給他墊一墊,凈會擱旁邊說風涼話。”
“你個小蹄子,罵什么呢?”有人脾氣火爆,聽到畫宜的話,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嚷嚷,“我們是沒幫忙,但我們起碼也存著壞心,明明人都昏倒了,她還把他往死里按?!?
“你……”
知眠被那男人一句話氣得臉色通紅。
彭昭見幫不上孟榆什么忙,又聽到周圍吵吵嚷嚷,忙上前好勸解:“各位別吵了,我相信這位夫人是好心,大-->>庭廣眾之下,必不會害了這位兄弟。”
彭昭聲名在外,在百姓心中素來都是高風亮節(jié)、大公無私的清官,此時經(jīng)他這么一說,眾人紛紛止住嘴,但望向孟榆的臉上仍是不屑和鄙夷。
孟榆滿心只顧著救人,完全聽不見圍觀的人說了什么,她按得額上沁出絲絲冷汗,直到力氣即將耗盡,青年忽地“噗”一聲,竟緩緩睜開了眼。
眾人驚得瞪大了眼,一時間都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