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聽到這話,怒意仿佛燒不盡的野草,在胸腔里冉冉再生,陸修沂的臉色好似浸了墨般。
“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他一把扯下她的腰帶,突然拔高了聲音,“孟榆,憑什么?憑什么我滿腔的心意要被你碾在腳底?憑什么我付出了所有,你卻還能這般淡然?即便你稀罕這榮華,你亦該心存感激,你憑什么這樣踐踏我?”
“感激?踐踏?”無視清涼鋪滿全身,孟榆冷冷一笑,那些心里壓抑了許久的不甘、委屈、憤怒和絕望,在一剎間仿佛一個(gè)巨大的雪球朝她滾滾壓來。
她猛地將他一把推開,起身厲斥,“陸修沂,你要我感激你什么?感激你威脅我?感激你把我當(dāng)作禁臠般囚禁在這里?感激你強(qiáng)迫我,讓我屈從在你身下?還是感激你不顧我的意愿,強(qiáng)行將我?guī)Щ厣暇??陸修沂,你的心意我承受不起,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月光穿透帳幔,灑在她臉上。
說到最后,她的憤怒,她的厭惡,都變成臉上那掩不住的、無窮無盡的倦怠。
看著看著,陸修沂忽然有些意興闌珊,她的心比石頭還硬,既如此,他不想再爭執(zhí)下去。
“要我放過你,就是要我去死,這輩子,你都休想?!彼┥砩锨?,將她拽到胸前,冷冷地笑出聲。
身上的衣衫盡褪。
卡在眼里的淚奪眶而出,孟榆閉上眼,滿是疲態(tài):“我會恨你,一輩子恨你?!?
陸修沂和她抵額相觸,壓下滿腔悲悸,眼泛淚光地涼聲揚(yáng)唇:“沒關(guān)系,如果我難過,我也一定不會讓你好過,榆兒,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挺好?!?
云雨相歡,滿室旖旎。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男人才停下來,無視她滿身的痕跡,他撈起衣衫,掀開帳簾,抬腳就走。
砰!
房門被用力掩上。
兩行清淚自孟榆眼角滑落,融入夜色中,了無聲息。
她覺得很痛,身上痛,心口也痛。
她很后悔,后悔當(dāng)初為何要答應(yīng)沈姨娘離開徐州,倘或她不離開徐州,是否就不會經(jīng)歷這所有的一切?
***
孟榆不知道是何入睡的,只是醒來時(shí),天光已經(jīng)大亮。
畫宜備好了早飯,早飯一如既往地豐盛,都是她愛吃的,若換了往日,她必定贊不絕口,胃口大增。
可今日,她無論如何都咽不下一口。
畫宜眉頭緊鎖,擔(dān)憂不已:“夫人多少吃兩口,您不吃,身子如何受得???”
孟榆起身,到書架拿了一本雜記,行走間金鎖鏈相繼碰撞,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刺耳極了。
她愈發(fā)沒了胃口,便倚到貴妃榻上,淡聲道:“我吃不下,都撤下去。”
畫宜拿她沒了法子,唯有著人去和知眠道一聲,想求她來幫忙勸勸,知眠聽了,自是擔(dān)心不已,忙不迭就放下手里的活計(jì)趕了過來。
“姑娘怎么又任性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這還是從前在青梨院時(shí)您和我、雁兒,還有懷茵姐姐說的?!敝咭蝗骋还盏刈哌M(jìn)來,埋怨道。
孟榆見狀,忙下了榻,扶她到身旁坐下:“你腿腳雖好了些,到底不比從前,晨起春寒,這個(gè)時(shí)候出來作什么?”
知眠佯作拉下臉:“我要不過來,姑娘是不是想一天都餓著肚子?您從前說的話,都忘了不成?”
提及往事,孟榆的心更是沉了又沉。
剛到上京時(shí),沈姨娘、懷茵、知眠和雁兒都還在她身邊,如今這四人里頭,沈姨娘謝世,雁兒跟隨和親的懷茵去了羅林國,只剩了知眠在她身邊。
“我沒忘,”緘默片刻,孟榆放下書,倒了杯溫茶遞給她,“和你們說的,我都沒忘,我只是,只是真的吃不下?!?
愈說到后面,她的嗓音愈低。
知眠瞧著眼前人,眼角眉梢都是向下撇的,哪里還有從前的半分笑意?
她嘆了聲:“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也是姑娘說的,即便再吃不下,為了姨娘,為了懷茵姐姐,更為了姑娘自己,姑娘多少都該吃兩口,如今雖被此困住,但到底不是完全沒法子?!?
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孟榆猛然一驚,忙偏頭看了看門外的畫宜,壓低了聲音,滿目悲涼:“知眠,你別為我做傻事,陸修沂什么性子,你還不清楚么?我們斗不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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