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孟榆還是收回腳,摸索著到了他榻邊,伸出手正欲探一下他的額樓。
可下一瞬。
冰冷的觸感陡然纏住腕骨,像是一條冰冷的蛇,緊緊捆住她,而后猛地用力將她往下一拽。
孟榆猝然不及,等反應過來時,已經(jīng)被陸修沂翻身壓到了底下。
她唬了一跳,躥到心頭的危險感讓她下意識就想用力掙脫他的束縛。
“孟榆,你還裝……”
熟悉的雪松味涌進鼻腔,陸修沂貼在她耳畔,忽然啟唇。
冷冽的呼吸貼著脖頸蔓延至全身,他的話猶似一道驚雷,砸得她頭暈腦脹,仿佛被人點了穴道,孟榆驚恐地張大了眼,渾身竟動彈不得。
“這人皮面具做得倒是好,”男人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她的下頜,指尖緩緩繞到耳后,“有機會,把這做面具的人介紹給我,如何?”
正說著,他微微用力。
撕扯的疼痛讓孟榆瞬間回神,她猛地抬手,一把將他推開。
新鮮的空氣迎面而來,面上的每個毛孔都在一剎間得到了呼吸。
眼睛漸漸習慣了黑暗,孟榆看著退到榻邊的陸修沂,只見他修長的指尖勾著那張撕下來的人皮面具,如覆寒冰的眸子噙著笑。
她顫著身想往外沖,可腳剛觸到地面,又恍然回神。
陸修沂已經(jīng)知道李樹就是她,跑還有用么?況論身手,她遠遠比不上他矯健。
這般忖度了下,孟榆穩(wěn)了穩(wěn)心神,干脆放棄了往外逃的念頭。
她深吸一口氣,冷冷地開口:“你如何知曉我在此處的?又如何知曉我便是李樹?”
她的氣味滲透了這張人皮面具,淡淡的馨香縈繞在鼻尖,陸修沂深深吸了口,滿身疲倦頓時被驅散得無影無蹤。
他不疾不徐地拉開圈椅坐下,翹起二郎腿,拿著人皮手搭在椅背,含著幾分意味深長的笑:“要知曉你是李樹不難,難的是弄清楚你確實就在軍營里,好榆兒,你還記得知眠么?”
孟榆的心瞬間沉了谷底。
一切疑問有了答案,她猛地站起:“你把她怎么了?”
“我能把她如何?”陸修沂自嘲般地一笑,凌厲的眸子泛起洶涌,“榆兒,我的目的從來只有一個,可你騙了我一次又一次,令我對你的信任崩塌了一回又一回,即便我拿著鐵鏈鎖著你,困著你,你亦不曾改變分毫,是我該問你,你想把她如何?你可知你每跑一次,便會有人替你受傷一回。”
話說到后面,他的聲音愈拔愈高,及至最后,他“砰”地一下站起,撞到了身后的圈椅,那壓抑了許久的理智亦登時如脫了韁的野馬般驟然失控,在燃燒著怒火的原野里瘋狂地咆哮。
危險的感覺直沖腦門,孟榆嚇得臉色蒼白,下意識就想往后退。
可一想到知眠還在他手里,她又強自壓下內(nèi)心的震惶,勉強穩(wěn)住顫抖的聲音:“你放了她,我們一切都好說?!?
陸修沂苦笑著搖搖頭,“不,我們不好說,你以為你騙了我那般多,我還會再信你么?”
孟榆深吸一口氣,壓著脾氣,耐心地問:“你究竟想怎樣?”
“我想怎樣,你不是很清楚么?”昏暗中,男人臉色愈見蒼白,“我愛你,我想你也愛我?!?
話音融在空氣里,孟榆愈發(fā)喘不過氣來。
他的話,他的氣息,甚至他的這個人在她面前都宛若一道無形的枷鎖,捆得她將將窒息。
整個帳子都是他的味道,仿佛在宣告任憑她逃到哪兒,她永遠都逃脫不了他的掌心。
孟榆被他逼得幾乎到了奔潰的邊緣,聲淚俱下“修沂,你這不是愛,你以庇護之名對我行掌控之實,你憑什么?憑什么這么對我?我有自己的朋友,我有自己喜好,我有選擇怎樣生活的權利,陸修沂,你不是我生活的全部,而我也并非你生活的全部,你為何,為何一定要苦苦抓著我不放?”
她聲嘶力竭地怒吼,聲音里滿溢悲悸,此時若有旁人在,必是聞者悲傷,聽者隕淚。
滾燙的淚滑過臉頰,孟榆的話猶似一把鋒利的刀,一點點剜著他心:“榆兒,我們拜過天地,行過大禮,有皇天見證,得后土祝福,你是我的妻,我只是想你如平常夫妻般陪在我身邊,很難么?”
“很難,”孟榆脫口厲喝,“我們的姻緣原是你強求來的,又豈能得到皇天后土的祝福?讓我如平常夫妻那般?你做夢?!?
她最后那三個字深深刺痛了陸修沂的神經(jīng),他撐著腰身垂下眉眼。
濃密的睫毛擋住了他的眸-->>光,孟榆瞧不清他的神色,可危險的氣息突然在周遭蔓延,她的眼皮亦控制不住地劇烈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