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都騙我!”
終究,薛權(quán)沒能再裝下去,男人沒輸液的那只手抄起搪瓷杯用力砸向了正對著床尾的那扇墻,咆哮出聲后,劇烈的咳意再次席卷了男人,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薛權(quán)痛苦的壓抑著咳意,攥緊床單的手似乎下一秒就要將被單撕出一個巨大洞。
男人垂著頭,任憑眼淚一滴接著一滴砸向床單,嘴里念咒一般的、哽咽著重復(fù)。
“都騙我、都在騙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以!”
元肅不想和薛權(quán)單獨相處,離開病房后,男人默默坐在們庫聽著門內(nèi)的人崩潰發(fā)瘋,元肅冷笑著攥緊了拳頭。
“這才像話,憑什么總是我的薛宜吃苦,憑什么總是她要善良要大度要犧牲,要做良善人,憑什么?你們根本都不值得,你們不配?!?
若說一開始元肅是單純的情緒發(fā)泄,但后來看到男人隱忍繃緊的手背時,元肅便是接著荒唐說真話,說那些薛權(quán)必須知道、直面的、沒人告訴他的真話。
“恃病而驕,哪有這么好的事薛權(quán),這是最后一次,往后你和滕蔚的事我不會再幫你遮掩,我可不在乎你是生是死,死了個哥哥,再難過也就是一陣子,也就是一陣子,根本有多大的影響,活著的人總要過自己的日子,我會陪她,我會陪她走出來,不過是死了個哥哥而已。”
元肅不知道這話是在為薛宜打算,還是在自我麻痹,用力甩甩頭,男人便將目光徹底放在了窗外的秋紫薇上。
這些天,男人被動主動知道、破譯的信息太多,也是借著此刻的安寧,元肅才真真正正獲得了片刻整理信息整理心情的機會,哪怕背景音有個瘋子在大吼大叫。
從薛宜失蹤開始,元肅一刻也沒停過心慌意亂,結(jié)果國內(nèi)的朋友圈里又開始傳薛權(quán)頻繁進出滕蔚私宅的視頻,京州圈子大其實也就那么小,況且滕蔚家世擺在那,滕家這幾年再式微,瘦死的駱駝?wù)諛颖锐R大,更別提滕蔚在圈子里還是‘女神’‘白月光’的存在,那段視頻他們這幫人要早于娛樂新聞知道。
群里有哀嚎‘女神找對象’的普信男,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事兒吊,總之幾乎人人都在揣測,視頻里的男人是誰。
別人需要猜,元肅只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身影所屬何人——薛權(quán),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了,這一年來薛權(quán)和滕蔚糾纏的動向他一清二楚,薛權(quán)幫著滕蔚轉(zhuǎn)移資產(chǎn),做空未蒙子公司股份的尾他能掃的都掃了。
元肅私心根本不想管這個、看自己哪哪兒都不順眼的大舅子,可沒辦法,薛權(quán)畢竟姓薛,是他的金疙瘩薛宜的親哥哥,即使不知道男人到底要做什么,元肅也選擇了當個‘多管閑事’的熱心腸,為這個根本就不喜歡他的大舅子干臟活累活。
“既然你不惜命,那就去死吧,成年人總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zé)?!?
十五六那會兒他以為薛權(quán)討厭自己是因為怕他個‘二流子’帶壞薛家的寶貝金疙瘩;畢竟薛宜這么小古板的人能答應(yīng)他的追求和他早戀,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哪怕他是眾人口中的天之驕子,從生下來就擁有了常人一輩子都未必能擁有的地位財富,可薛宜答應(yīng)和他在一起那天,男孩騎車回家的路上傻笑了一路——十五公里。
元肅呲著一口大白牙到家時剛好撞見在大院兒門口膩歪的葉崢和佟爾靜,情侶二人看到笑得和二傻子似得他還以為他騎車摔壞了腦子,畢竟從元家大哥去世后,男孩的性格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不說,還成日玩深沉甩臭臉,尤其是佟爾靜,當時就甩開了葉崢的胳膊,一把拽住了翹著嘴角和她打完招呼就準備往山上騎的男孩。
‘元肅,你干嘛去了,這么晚回來?!?
‘沒、沒干嘛啊,就在學(xué)校打籃球兒。’
想到當年自己拙劣的謊,抱著胳膊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瞬間紅了脖子,意識到自己脖子又紅了,元肅憨憨笑了兩聲,終于想明白了當時佟爾靜一眼看穿自己談戀愛的原因。
‘要么藏好點,要么分了,鬧到鐘姨那兒,那姑娘要因為你遭罪知不知道,別胡來?!?
元肅怎么回答的?
‘哎呦我的姐,我真沒談,就打籃球兒,我哪有功夫談戀愛?!?
“能信就有鬼?!?
男人低著頭自自語的樣子寂寥又可憐,完全就是一只受傷的大型毛絨動物姿態(tài),是什么呢?
“京州動物園那只美洲棕熊?!?
下意識的薛宜對著遠處元肅的側(cè)臉脫口而出,瞿硯和還沒來得幾追問,薛宜就揮著手對男人道:
“元肅,我哥呢?!?
“在房里休息,人沒事?!?
夕陽的投影打在走廊過道里好像為薛宜走向元肅的路鋪上了一層煙霞色的地毯,溫暖而柔軟,可惜地毯的盡頭接著的白熾燈下男人的投影。
“傻乎乎坐在這兒發(fā)什么呆?!?
“不想打擾病人靜養(yǎng),我懂事吧,薛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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