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萬籟俱寂。
懶人武館的廚房里,卻亮著一豆燈火。
“我說徒弟,你這動作也太慢了,”顧休有氣無力地倚在門框上,看著石敢當哼哧哼哧地揉著面團,“為師不過是想吃碗熱湯面當夜宵,你這是打算揉到天亮給我當早點嗎?”
石敢當滿頭大汗,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師父,您有所不知!揉面如練拳,需得勁力通達,氣貫周身!弟子正在參悟您白日里教誨的‘慢中生快,靜里藏動’的至理,必能為您做出一碗蘊含武道真意的絕世好面!”
顧休眼角抽了抽,懶得跟他廢話。他背著手,開始在不大的廚房里踱步,嘴里念念有詞:“餓啊,餓得前胸貼后背……”
他腳步虛浮,眼神惺忪,活像一只夢游的貓。當他晃到灶臺邊時,腳下像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身子一個趔趄,直直撞向旁邊一口燒著滾滾開水的大鍋。
“哎喲!”
他驚呼一聲,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牛皮紙包,隨著他的動作,紙包脫手而出,里面的白色粉末“嘩啦”一聲,大半都灑進了沸水鍋里。
“完了完了!”顧休扶著灶臺,痛心疾首地大喊起來,“我新買的強效洗衣粉!專門用來洗我那件穿了三年的寶貝長衫的!這下全浪費了!石敢當,記住了,這鍋水有毒,可千萬不能喝了,更不能拿來煮面!”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穿過廚房的窗戶,清晰地傳到了后院。
此刻,后院的臨時工坊里,歐冶鈞正對著一堆金屬零件抓耳撓腮。
他那套引以為傲的“聲學理論”徹底走進了死胡同。無論他如何計算,都無法模擬出那種能精準抵消次聲波的復(fù)雜噪音場。
“難道……館主摔的那罐豆子,每一顆的大小、質(zhì)地、甚至內(nèi)部的空心率都經(jīng)過了精確計算?這……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打算去找石敢當問問那口炒菜鍋的材質(zhì),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特殊合金時,顧休那中氣十足的抱怨聲就飄了過來。
“洗衣粉?倒進了開水里?”歐冶鈞眉頭一皺,隨即好奇地走了過去。
他剛到廚房門口,就見顧休一臉晦氣地從里面走出來,手里還拿著那個只剩下一點粉末的油紙包。
顧休一抬頭看見歐冶鈞,原本頹喪的眼睛瞬間一亮,仿佛找到了一個絕佳的“廢物處理站”。
“哦!鐵匠啊,來得正好!”
他不由分說,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把那個油紙包硬塞進歐冶鈞手里。
“你不是天天敲敲打打,跟鐵銹打交道嗎?”顧休熱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喏,這玩意兒我用不上了,你拿去試試,看看能不能兌點水刷刷鐵銹什么的。別浪費了,好幾十文錢呢!”
說完,也不等歐冶鈞反應(yīng),他就打著哈欠,晃晃悠悠地回自己房間去了,嘴里還嘟囔著:“沒夜宵吃了,睡覺,睡覺……”
歐冶鈞捏著那包散發(fā)著淡淡堿味的粉末,滿臉錯愕。
他堂堂歐冶世家少主,神兵利器的未來締造者,居然被當成了收廢品的?還讓他拿洗衣粉去刷鐵銹?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本想隨手將這包東西扔掉,但當他回到自己的工坊,看著那包白色粉末時,骨子里的技術(shù)宅之魂和該死的探索欲,又一次占了上風。
“-->>館主此人,行事看似荒誕,實則步步深意……他給我的,絕不可能是普通的洗衣粉!”
他小心翼翼地捻起一撮粉末,放在火上灼燒。不變色。
他又取來一點醋酸滴上。反應(yīng)溫和,只是冒了幾個細小的氣泡。
“不是強酸強堿……”歐冶鈞眼神愈發(fā)明亮,他索性將自己煉器用的十幾種礦物輔料粉末一一取來,與這“堿粉”進行混合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