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的春天,來得悄無聲息。
玉龍雪山頂?shù)姆e雪在陽光下漸漸消融,化作涓涓細流,匯入山腳下的溪澗。古鎮(zhèn)的街道上,垂柳抽出新芽,桃花灼灼盛開,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花草的芬芳。蘇硯的工作室“云跡”在春日里愈發(fā)顯得生機勃勃,前來參觀和洽談合作的人絡(luò)繹不絕。
陸時衍的書稿也進入了最后的修訂階段。他每天上午在書房里寫作,下午則會去鎮(zhèn)上的圖書館查閱資料,或者和蘇硯一起去工作室看看。阿哲的攝影工作室生意也越來越好,他甚至開始帶起了徒弟,一個同樣熱愛攝影的納西族少年。
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
然而,陸時衍卻發(fā)現(xiàn),蘇硯最近有些心神不寧。
她時常會在工作時走神,望著窗外的玉龍雪山發(fā)呆,眼神里帶著一絲他讀不懂的憂慮。晚上睡覺時,她也總是睡得很淺,稍微一點動靜就會驚醒。
“是不是工作室太累了?”一天晚飯后,陸時衍忍不住問她。
蘇硯正在整理一份項目計劃書,聽到他的話,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沒有,工作室一切都好。”
“那是……阿哲惹你生氣了?”陸時衍又問。
阿哲立刻從相機后面探出頭:“嫂子,我最近很乖的!”
蘇硯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文件:“沒有,阿哲很好。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陸時衍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可以跟我說說嗎?”
蘇硯看著他關(guān)切的眼神,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開口:“陸時衍,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在這里的生活,太完美了?”
陸時衍愣了一下:“太完美?”
“嗯,”蘇硯點頭,“平靜,安穩(wěn),沒有煩惱,也沒有危險。就像……就像一個美麗的夢境?!?
陸時衍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握住她的手,更緊了些:“你是怕,這個夢會醒?”
蘇硯沒有說話,但她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陸時衍將她攬入懷中:“別怕。夢也好,現(xiàn)實也好,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沒什么好怕的?!?
蘇硯靠在他懷里,輕輕“嗯”了一聲。
阿哲看著他們,撓了撓頭:“你們在打什么啞謎?我怎么聽不懂?”
陸時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你不用懂。你只要記住,我們是家人,永遠都不會分開?!?
阿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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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一個意外的訪客,打破了這份平靜。
那天下午,陸時衍正在書房里修改書稿,忽然聽到院子里傳來一陣汽車引擎的聲音。他走到窗邊,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門口,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正和蘇硯說著什么。
陸時衍的心猛地一緊。他立刻走出書房,來到院子。
“陸律師,好久不見?!蔽餮b男人看到他,立刻露出了一個職業(yè)化的微笑。
陸時衍認出了他,是之前在慈善晚宴上,和他競拍莫奈畫作的那個男人。
“你是……”他故作疑惑地問。
“鄙人姓趙,趙啟明。”男人伸出手,“是周明誠先生生前的朋友?!?
陸時衍沒有伸手,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周明誠已經(jīng)死了。我們跟他,沒什么好談的?!?
趙啟明收回手,也不尷尬,依舊笑著:“陸律師快人快語。不過,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周明誠,而是為了……一筆遺產(chǎn)?!?
“遺產(chǎn)?”陸時衍皺了皺眉。
“沒錯。”趙啟明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周明誠先生在獄中,立下了一份遺囑。他將他名下的一處房產(chǎn),留給了蘇小姐?!?
他將文件遞給蘇硯。
蘇硯接過文件,翻開一看,是一份遺囑的復印件。遺囑上寫著,周明誠將他位于城郊的一棟別墅,留給了蘇硯。
“這不可能!”蘇硯立刻說,“我和他勢不兩立,他怎么會把房產(chǎn)留給我?”
“這我就不知道了?!壁w啟明聳了聳肩,“我只是一個傳話的。周明誠先生說,這棟別墅里,有你想要的東西?!?
“什么東西?”蘇硯問。
趙啟明搖了搖頭:“他沒說。他只說,等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陸時衍看著趙啟明,眼神銳利:“你到底是誰?”
“我都說了,我只是一個律師?!壁w啟明笑著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那他為什么自己不來?”陸時衍問。
“因為他……”趙啟明的笑容斂去,“他不敢?!?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坐上車,很快便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蘇硯拿著那份遺囑,手微微發(fā)抖:“陸時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陸時衍接過遺囑,看了一眼,然后撕得粉碎:“別理他。這肯定是周明誠設(shè)下的圈套?!?
“可是……”蘇硯看著地上的碎紙片,“他說,別墅里有我想要的東西。”
“他想騙你過去?!标憰r衍說,“別上當?!?
蘇硯點了點頭,但她的眼中,依舊帶著一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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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蘇硯又做噩夢了。
她夢見自己走進了那棟別墅,別墅里空無一人,到處都是灰塵和蛛網(wǎng)。她走上二樓,推開一扇門,看到周明誠坐在里面,正對著她笑。
“你來了。”周明誠說。
“你想要的東西,在這里?!彼噶酥缸约旱男呐K位置。
蘇硯驚醒過來,滿頭大汗。
陸時衍也被她驚醒,立刻打開燈,抱住她:“怎么了?又做噩夢了?”
蘇硯靠在他懷里,渾身發(fā)抖:“我夢見……周明誠了。他說……他把我要的東西,放在了他的心臟里?!?
陸時衍的心一沉。他知道,那份遺囑,已經(jīng)在蘇硯的心里,種下了一顆不安的種子。
“別怕,”他輕聲說,“那只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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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啟明的出現(xiàn),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接下來的幾天,蘇硯變得越發(fā)沉默。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和陸時衍討論工作室的項目,也不再和阿哲開玩笑。她總是獨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望著遠處的玉龍雪山發(fā)呆。
陸時衍知道,她在想那棟別墅,想那份遺囑。
一天下午,他找到蘇硯,對她說:“我們回去吧?!?
蘇硯愣了一下:“回去?回哪里?”
“回城里?!标憰r衍說,“去那棟別墅,看看周明誠到底想干什么。”
蘇硯驚訝地看著他:“你不是說,那是圈套嗎?”
“是圈套也好,是陷阱也好,”陸時衍說,“我們總要面對。逃避,不是辦法?!?
蘇硯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中一陣感動。她知道,他是擔心她,所以才決定陪她去面對。
“好?!彼c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