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慶國邊陲的一座荒山之上,陳老頭正席地盤腿而坐。
他的面前擺著一方棋盤,黑白子散落其間,像星辰錯亂。他獨坐,卻不孤單——對面,一個與他面容無二的虛影端坐,衣袍虛幻,似霧氣凝聚。
“你贏不了我?!碧撚伴_口道。
陳老頭低頭落子,笑得云淡風輕:“贏不贏得了,試試才知道?!?
他略微停頓,手指敲了敲棋盤,話鋒一轉(zhuǎn),“說起來,獨孤行那小子修為卡在二境,半天邁不過去,是你動了手腳吧?”
虛影嗤笑,身體微微前傾,“現(xiàn)在才看出來?晚了?!?
“晚?”陳老頭挑眉,抓起一把黑子,漫不經(jīng)心拋在棋盤上,子子散落,亂了局面。他慢悠悠道,“棋走錯了,再下便是。哪有什么晚不晚的?!?
虛影臉色一沉,語氣陡然尖銳,“陳塵,你為何死抱著你那套人道不放?非要跟我斗個魚死網(wǎng)破?合道多好,天道之下,世間萬物各安其位,無爭無擾。你偏要逆著來,圖什么?”
陳老頭笑了,緩緩道:“天道?天道就是把人拴在繩子上,圈在你劃好的圈里,動不得,思不得。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聽著公平,盡量均衡,實則讓萬物變化歸于平靜。人若沒了私心,還算人嗎?我寧可選人道,哪怕它亂七八糟,起碼人還能自己選條路走。”
虛影冷哼,譏諷道:“人道?損不足以奉有余,挑起貪嗔癡,爭來斗去,血流成河。你那人道,不過是給人性貪婪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陳老頭眼皮一抬,盯著虛影,語氣驟冷,“少跟我扯這些。你敢說,當年龍兒他們暴露行蹤,落入死局,不是你搞的鬼?”
虛影一愣,隨即仰頭大笑:“我?哈哈,我哪有那本事!這身體是你的,主導權(quán)在你手上,我不過是個影子,能翻出什么浪?你自己沒點數(shù)?”
陳老頭顯然不信,“別裝蒜。那小子他爹,是唯一能讓你忌憚的人。你沒理由不布局?!?
虛影笑意更濃,挑釁道:“布局也好,沒布局也罷,人死如燈滅,還能爬起來不成?”
陳老頭沉默。
虛影見他不語,嘲笑道:“陳塵,你也別裝什么正人君子。你讓獨孤行跟你去撩云鎮(zhèn),不就是算計好了,利用陰陽家那顆瘴氣珠害死李詠梅一家?好讓那小子斷了念想,死心塌地跟著你,將來利用他除掉我。你這算盤,打得可響!”
陳老頭臉色一僵,良久,吐出一口氣,冷聲道:“是又怎樣?那小子和李丫頭,都知道我是什么貨色。我從不遮掩?!?
虛影嗤笑,“棋差一著啊,老頭。若你當時狠下心,拖住獨孤行,讓李詠梅病死在爛泥鎮(zhèn),我這局棋可就崩了。只要那小子逆長生訣一成,你再告知是自己害了他心上人,嘖嘖,他估計會二話不說提著天下劍砍你。到那時,你我同歸于盡,你的目的就達成了?!?
陳老頭沒吭聲,撩云鎮(zhèn)的事,他確實留了手,沒讓李詠梅死。他告訴自己,自己不過一時大意,沒考慮全面,可心底深處,他只是心軟了。
虛影見他沉默,笑得更肆無忌憚:“你瞧,你這人,多虛偽!既要那小子替你賣命,又舍不得他恨你。”
陳老頭笑了,“我的事不用你管,反倒是你,和我斗了那么多年,不還是被我死死壓在體內(nèi)?”
虛影暴怒,“陳塵,我就不明白你為何就要我的斗,與我合道,就能長生不老,豈不美哉。”
陳老頭落下一子,笑道:“我偏偏不同,我不喜歡長生不-->>老?!?
虛影搖頭,“陳塵,你還在想那個女人啊?罷了,反正老子我有得是時間和你耗。話說,你剛才是不是下了兩子。”
“沒有!”陳老頭不假思索道。
虛影氣笑了,“果然人就是喜歡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