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憔悴無神,給人直觀感覺年紀(jì)不小,可多看一眼,也就三十來歲的模樣。
黃色的衣袍略顯單薄,就像是紙片似的掛在身上。
我心咚咚咚的,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不過我馬上就反應(yīng)過來,這就是剛才在鋪?zhàn)永飭栍腥藳]的那個人?
“沒……沒換人,你找許叔?”我極力讓心跳平穩(wěn)下來,詢問出聲。
那人還是直勾勾的看著我,他從兜里掏了掏,摸出來了一把大錢兒,動作似乎透著遲緩,把錢遞給了我。
我沒伸手,馬上就開口說,讓他有啥事兒先等等,許叔這會兒不在,應(yīng)該馬上就回來。
結(jié)果這人還是將錢往我身上塞,眼瞅著不接住得掉一地,我才攤開手掌,把錢拿手里。
“我要個皮,三天后送來,在水磨巷,三號院兒?!彼鏌o表情的說道。
錢入手冰冰涼涼,甚至冷得讓我打了個寒噤。
那人也不多說別的,轉(zhuǎn)過身就朝著鋪門外走去。
我下意識看著他背影。
不過我臉色登時又變了變。
他兩條褲腿扁扁的,像是里頭空空蕩蕩,并且他腳下穿著一雙黑色的蛤蟆鞋,腳后跟還被踩扁了……
“你……”驚疑之余,我下意識開口出聲,他卻沒理會我,徑直地往外走了。
我趕緊追出去,想要將錢退給他。
可走出鋪?zhàn)又?,街道上似乎朦朦朧朧地有霧氣籠罩,哪兒看得到什么人?!
這會兒我心里頭直打鼓,背上一直躥冷汗,手心也是如此。
我覺得手中的錢更冷了……同樣我心里頭更慌得不行,這錢,我不該拿的……
街道上太靜謐,好似霧氣之中有很多人,正在偷看我似的。
我趕緊回到鋪?zhàn)永镱^,把錢放在桌上,我怔怔地看著那些大錢兒,覺得我可能惹了事兒。
可紙人許又去哪兒了?!開著鋪?zhàn)?,人卻沒了蹤影……
一直在鋪門里頭等著,我也不曉得過了多久,估摸著至少得有兩三個時辰,都到了后半夜了,鋪?zhàn)油饪偹銈鱽磔p微的腳步聲。
我立刻抬頭往外看,回來的正是紙人許。
他穿著一身干干凈凈的白面麻布衣,布鞋,頭上還帶了個紙帽子,手中則是一根紙?jiān)念愃评茄腊舻钠魑铩?
另一個手里頭還提著一個小布囊,臉上帶著笑容,明顯是心情不錯。
我趕緊站起身,喊了一聲許叔。
他咦了一聲,笑瞇瞇地看著我說道:“陰陽,在這里等我?”說著,紙人許進(jìn)了鋪門。
他將東西放在了桌上。
我正想著怎么和紙人許說清楚剛才的事兒,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我身前的桌面上。
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便是銳利的目光,盯著那些大錢,視線都一動不動。
我心里咯噔一下,紙人許看出來什么了?
“有人來了?”忽然,紙人許開口問道。
還沒等我回答,他又說道:“買了啥走?”
我抑制住心頭的不自然,小聲地說道:“他說要個皮,應(yīng)該是買紙?jiān)偷絺€地方去?!?
紙人許的臉色變了變,瞳孔緊縮之余,額頭上都帶了汗珠。
“要個皮?”他語氣都透著幾分驚色。
立刻紙人許就讓我告訴他,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一字一句都不要落下。
我便從頭到尾,將我進(jìn)鋪面遇到那人,之后他塞錢留話,再走人這一段兒仔仔細(xì)細(xì)地說了。
紙人許臉色陰晴不定,他盯著桌上的錢,忽而冷笑了一聲:“死人算盤打的鬼精鬼精的,瞅見我不在,這幾個大錢就想要一身皮?”
語罷,紙人許又抬頭瞅著我,他示意了一下院子的方向,讓我去院里頭休息,下一次他不在的話,讓我不要在鋪?zhàn)永镱^待著了。天黑開鋪?zhàn)樱祥T的死人活人都有,還有他這兒也丟不了什么東西。
我其實(shí)心頭還略有打鼓,有不少話想問,可又不知道怎么問。
轉(zhuǎn)身往后院走,紙人許忽然又叫住我,他又叮囑了一句,讓我最近要注意,衣服不能借給別人穿。
我愣了一下,這的確是真沒聽明白了。
還想要再問,可紙人許卻坐在了桌子后面,也不看我了,就那么杵著。
并且,這會兒又有個人貓著腰鉆進(jìn)了鋪?zhàn)?,那人鬼鬼祟祟地左右四看,還瞅了瞅我,不過卻走到了紙人許跟前。
我沒再多說別的,直接回了院子里頭。
這會兒明顯都到后半夜了,院子里頭還是空蕩蕩的,二叔也沒出來。
我估摸著要不是二叔昨天和紙人許談事兒睡得太晚,就是他想把時差倒回天亮?不然的話,我們兩人就全成了夜貓子。
只不過不管撈尸人還是接陰婆,都是在晚上辦事兒,這問題也沒啥法子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