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碾碎冰雪,留下一道深深的車轍。
風(fēng)雪更大了,仿佛在預(yù)示著,一場更加慘烈的腥風(fēng)血雨,即將在大理寺那座森嚴(yán)的衙門前,徹底爆發(fā)。
大理寺卿趙肅面色鐵青地坐在刑房的太師椅上,手中那桿用來批紅的朱筆懸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在他對面的審訊架上,沈玉姝雖然發(fā)髻散亂、囚服加身,卻并未受刑。她甚至還甚至還帶著幾分有恃無恐的笑意,斜睨著趙肅。
而在趙肅身側(cè),站著一個身穿黑斗篷的男人,正把玩著一枚精致的長命鎖。
“趙大人,這長命鎖看著眼熟吧?”
黑衣人聲音嘶啞,如同砂紙磨過桌面,“聽聞令孫剛滿三歲,正是粉雕玉琢惹人疼的時候。這天寒地凍地,若是沒人照看,不小心走失了,甚至掉進(jìn)冰窟窿里……嘖嘖,那可真是人間慘劇啊?!?
趙肅的手猛地一抖,一滴朱紅的墨汁落在案卷上,暈染開一片刺目的紅。
那是他唯一的孫子!
“你們……簡直目無王法!”趙肅咬牙切齒,眼眶通紅,“這里是大理寺!你們竟敢脅迫朝廷命官!”
“王法?”沈玉姝輕笑一聲,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鬢角,“太子殿下便是未來的天,他的話,就是王法。趙大人,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只要你在奏折上寫明,那些賬冊和信件皆是沈青凰偽造,這長命鎖……自會完好無損地回到令孫脖子上?!?
“否則……”黑衣人陰測測地笑了笑,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趙肅渾身顫抖,那是極度的憤怒,也是極度的恐懼。
一邊是公理正義,一邊是家族血脈。
“趙大人還在猶豫什么?”沈玉姝眼中閃過一抹快意,“難道你真要為了沈青凰那個賤人,讓你趙家絕后不成?”
就在趙肅心防即將崩潰,手中的筆顫顫巍巍要落下之際——
“砰!”
厚重的刑房大門被人一腳踹開,裹挾著凜冽的風(fēng)雪,重重地撞在墻壁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好大的口氣!”
一道清冷如冰的女聲穿透風(fēng)雪,直刺入刑房之內(nèi),“我倒要看看,今日誰敢動趙家一根汗毛!”
眾人驚駭回頭。
只見沈青凰身披那件如火般熾烈的紅狐大氅,面若寒霜,大步跨入。在她身側(cè),裴晏清一身玄色錦袍,雖然面色依舊蒼白,手里還捂著一方帕子低低咳嗽,但那雙狹長的桃花眼中,卻涌動著令人心悸的殺意。
“沈青凰???”沈玉姝見到來人,臉色驟變,隨即尖叫道,“這是重的!誰準(zhǔn)你們進(jìn)來的!”
“重地?”
沈青凰冷笑一聲,走到那黑衣人面前,根本不給他反應(yīng)的機(jī)會,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極狠,打得那黑衣人身形一個踉蹌,斗篷的帽子滑落,露出一張陰鷙的臉。
“你也配談重的?太子養(yǎng)的一條狗,也敢在大理寺公堂之上狂吠!”沈青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目光銳利如刀,“威脅朝廷命官,綁架稚子,這便是太子殿下的手段?當(dāng)真是下作至極!”
黑衣人捂著臉,眼中兇光畢露:“沈青凰,你找死!就算你來了又如何?那孩子還在我們手里,趙大人若是敢……”
“你是說,這個孩子嗎?”
裴晏清慢條斯理地收起染血的帕子,微微側(cè)身。
在他身后,云照抱著一個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小男娃走了進(jìn)來。
“爺爺!”
那孩子一見到趙肅,立刻哭喊著伸出手。
“寶兒!”趙肅如遭雷擊,手中的朱筆“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他不顧儀態(tài)地沖過去,一把將孫子抱在懷里,老淚縱橫,“我的寶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云照笑嘻嘻地說道:“趙大人放心,這小子機(jī)靈著呢,云某去的時候,他正要把綁匪的手指頭咬斷。那幾個雜碎已經(jīng)被臨江月的兄弟料理了,此刻怕是正在黃泉路上排隊(duì)呢。”
黑衣人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下意識地想要拔刀突圍。
“想走?”
裴晏清低笑一聲,手指微彈。
“咻!”
一枚銀針破空而去,精準(zhǔn)地刺入黑衣人的膝蓋死穴。
“啊——!”
黑衣人慘叫一聲,重重跪倒在地,正對著沈青凰的方向。
“看來你很懂規(guī)矩,知道見到世子妃要行大禮?!迸彡糖遄叩缴蚯嗷松磉叄瑯O其自然地替她攏了攏大氅的領(lǐng)口,語氣溫柔得有些詭異,“夫人,這人怎么處置?殺了,還是剮了?”
沈青凰看都未看那黑衣人一眼,只是將目光轉(zhuǎn)向早已癱軟在審訊架上的沈玉姝。
“殺了他怕是臟了地?!鄙蚯嗷说?,“交給趙大人吧。威脅命官,意圖謀害官眷,這也是一條重罪,正好并案處理?!?
趙肅此時已經(jīng)安撫好了孫子,將孩子交給信任的心腹帶下去。再轉(zhuǎn)過身時,這位大理寺卿眼中的恐懼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剛正不阿的決絕。
“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