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凰走到輪椅旁,原本冷厲的神色瞬間柔和下來。
裴晏清仰起頭,那雙桃花眼中漾著細碎的笑意,-->>他伸手自然地握住沈青凰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好,回家。今日策兒立了大功,想吃什么?讓你母親親自下廚。”
裴策立刻歡呼一聲,撲到兩人中間:“我要吃糖蒸酥酪!還要母親做的水晶肘子!”
“依你?!迸彡糖鍖櫮绲厝嗔巳嗨哪X袋。
夕陽西下,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紅衣似火的女子推著輪椅,身旁跟著蹦蹦跳跳的孩子,這一幕溫馨得令人動容。
而在他們身后,是滿堂羞愧難當?shù)淖謇希湍莻€癱在地上,眾叛親離、哭得撕心裂肺的沈玉姝。
正如沈青凰所,這京城的天,早就變了。
凜冬已至,寒風如刀,卷著漫天飛雪肆虐京城。
國公府朱紅的大門緊閉,門前的兩座石獅子上積了厚厚一層雪,顯得格外蕭索。然而,這寂靜很快被一陣雜亂且囂張的馬蹄聲踏碎。
“圍起來!一只蒼蠅也不許放出去!”
陸寒琛一身在此刻略顯違和的金甲,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手中馬鞭直指國公府匾額,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癲狂的亢奮。
這半年來,他憑借那個冒領(lǐng)的“皇子”身份,在朝堂上可謂是呼風喚雨。盡管昭明帝對他那個“流落民間皇子”的身份始終未曾正式下詔昭告天下,只給了個模糊的恩寵,但這并不妨礙陸寒琛拿著雞毛當令箭。
尤其是近日,他在朝堂上屢次彈劾裴晏清“私蓄死士,意圖謀反”,更是借著整頓宗室的名義,帶著禁軍直逼國公府。
“去叫門!”陸寒琛冷笑一聲,“本殿下倒要看看,今日這裴晏清是不是還能縮在里面裝死!”
身后的副將立刻上前,用力拍打著鋪首銜環(huán):“開門!大皇子奉旨查案!速速開門!”
“咚!咚!咚!”
沉悶的敲擊聲在雪天里傳出老遠。
過了許久,側(cè)門才“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出來的并不是什么管家小廝,而是一襲紅裘勝火的沈青凰。
她懷里抱著一只通體雪白的暖手爐,站在臺階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臺階下黑壓壓的兵馬,那雙鳳眸里沒有半分驚慌,只有化不開的冷意。
“我當是誰在自家門口狂吠,原來是陸將軍。”
沈青凰朱唇輕啟,聲音不大,卻在寒風中清晰可聞,“哦,不對,如今該喚一聲‘大皇子’殿下了?只是不知殿下不在宮中侍奉陛下,帶著這么多兵馬圍堵我國公府,是何居心?”
“沈青凰,你少在這里逞口舌之利!”
陸寒琛見到這個曾經(jīng)被他踩在腳底,如今卻高不可攀的前妻,眼底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本殿下接到密報,裴晏清在府中私藏甲胄兵器,豢養(yǎng)死士,意圖謀反!今日特來搜查!識相的就趕緊讓開,否則休怪本殿下刀劍無眼!”
“謀反?”
沈青凰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陸寒琛,這種把戲你還沒玩膩嗎?半年前你造謠我私藏贓款,結(jié)果如何?如今又來這一套?你是覺得陛下老糊涂了,還是覺得這天下人都瞎了?”
“放肆!竟敢對本殿下不敬!”
陸寒琛惱羞成怒,猛地勒緊韁繩,戰(zhàn)馬嘶鳴,“來人!給我沖進去!若有阻攔,格殺勿論!”
“我看誰敢!”
一聲清喝,云珠如鬼魅般從沈青凰身后閃出,手中長劍出鞘,寒光凜凜,一人一劍擋在門前,竟逼得那群禁軍不敢上前半步。
“陸寒琛,這里是鎮(zhèn)國公府,是先帝親賜的‘丹書鐵券’之地!”
沈青凰緩步走下臺階,每一步都走得極穩(wěn),那紅色的裙擺在雪地上拖曳,宛如盛開的彼岸花,“沒有陛下的圣旨,你敢踏進這道門檻一步,便是視同謀逆!到時候,究竟是誰謀反,恐怕還說不準呢!”
陸寒琛臉色一僵。
他當然沒有圣旨。昭明帝雖然寵信他,但對國公府始終存著幾分忌憚和情面,并沒有真的下令抄家。他今日來,本就是想先斬后奏,只要能在府中搜出點什么“證據(jù)”,到時候也就是他說了算!
“圣旨?本殿下的話就是旨意!”
陸寒琛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裴晏清那個病秧子,若是心中無鬼,為何不敢出來見人?莫不是正如傳所說,他根本就不是在養(yǎng)病,而是在密謀逼宮!”
“咳咳……咳咳咳……”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恰逢其時地從門內(nèi)傳來。
輪椅碾過積雪的嘎吱聲響起,裴晏清在白芷的推動下,緩緩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中。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狐裘,臉色比地上的雪還要蒼白幾分,嘴唇毫無血色,手中拿著一塊素帕掩著口鼻,每咳一聲,身形便顫抖幾分,仿佛隨時都會隨風而去。
“殿下……好大的威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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