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把海面揉成濃墨,探照燈的光柱在浪尖碎成銀鱗。
孟淮津手里的槍死死抵住蘇彥棠的太陽穴,指腹貼在扳機上,語氣低沉:“你,永遠也贏不了?!?
“未必。”
蘇彥棠嘴角勾起陰鷙的笑,突然猛地抬肘撞向孟淮津的肋下,同時左手死死扣住他持槍的手腕。
孟淮津應(yīng)對自如,側(cè)身避開肘擊的同時,膝蓋頂向蘇彥堂的小腹,一下接接下,發(fā)了狠力:
“不說是吧?”
蘇彥堂明顯感覺到自己肋骨斷裂,嘴角溢出低吼,彎著腰殊死抗?fàn)?,死死拽住那把隨時都會穿破自己心臟的槍,迫使槍孔不對著自己。
兩人再次扭成一團,槍聲在掙扎中擦著空氣發(fā)出爆響。
就在這時,只見海上快艇引擎轟鳴驟然拔高,一道身影猛然站起。
“砰!”
槍聲刺破海風(fēng),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孟淮津渾身一僵,子彈精準(zhǔn)擊中他的胸口,沖擊力讓他踉蹌著后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銹蝕的欄桿上,一瞬間,大股大股的血從胸口噴涌而出,灼目刺眼,仿佛能澆透整片海域。
男人捂著噴涌的傷口,握槍的手劇烈顫抖,眼神死死鎖住快艇上的身影,瞳底瞬間翻涌出錯愕與震怒,那如同一潭死水般的注視,充斥著嗜血般的靜默。
舒晚裹著一身黑色長款羽絨沖鋒衣,防風(fēng)面料在夜色中泛著冷硬的光澤,領(lǐng)口拉得極高,遮住的半張臉若隱若現(xiàn),只露出一雙寒潭般的眼眸——整個人像一柄收鞘的冷刃,透著與往日溫婉嬌嗔截然不同的凜冽。
她手里的槍還指著他,剛打出過子彈的槍口冒著濃煙,風(fēng)一吹,飄散不見。
孟淮津的眼神由靜轉(zhuǎn)動,仿佛能掀起千層巨浪,剛開口想說話,鮮紅的血就從嘴里冒了出來,劇烈的咳嗽迫使他一句話都說不出。
蘇彥堂回眸確認了一眼孟淮津胸口上的那一槍,挑眉看向狠厲的舒晚,眼底溢出濃濃的笑意,一個敏捷地跳躍,撲向快艇,吩咐開船的同時,拿過女人手里的武器,轉(zhuǎn)身就要補第二槍。
“老大——”
“蘇彥堂,我草你媽的!”楊忠等三人的聲音撕心裂肺,站在制高點,火力壓制水面。
“嘭嘭嘭——”
子彈如下冰雹般,噼里啪啦擦著快艇一路猛力追趕,迫使蘇彥堂不得不急急退讓,再沒機會對孟淮津開槍。
孟淮津背靠欄桿,手上的鮮紅觸目驚心,深邃的視線如血如霧,他果斷抬起手里的槍,六十度角傾斜瞄準(zhǔn)極速飛馳的快艇,扣動扳機。
子彈三連發(fā),干脆,迅猛,不加掩飾。
第一發(fā),精準(zhǔn)轟在快艇尾部的引擎散熱格柵上,金屬碎片伴著火星四濺,快艇猛地一頓,速度驟然降了半檔;
第二發(fā),直直射中甲板邊緣的不銹鋼護欄,“當(dāng)啷”一聲脆響,斷裂的欄桿帶著刺耳的摩擦聲墜入海中;
第三發(fā)……鋒利的子彈擦著舒晚的耳畔飛過,發(fā)絲被氣流掀得凌亂,子彈最后嵌進快艇駕駛艙的玻璃上,裂出蛛網(wǎng)般的紋路。
這是她離被爆頭最近的一次,沒來得及進船艙的她,面上露出本能般的窒息與驚恐。
他要反擊,殺她是分分鐘的事,可是他沒有,那是他最后的情分——至此,情分如這三發(fā)子彈,煙消云散。
烈烈海風(fēng)呼嘯席卷,夜幕星河之下,快艇上的人清楚地聽見,孟淮津嘶啞低沉,卻如有實質(zhì)的聲音——滾。
誰都知道,這是他對舒晚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