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飛霜,僅僅一夜過去,屋頂便敷了一層白霜,屋后的寒池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面,碎石子砸上去,徒有空響,卻是連一絲裂紋都無。
沈鶯病了一場,連著五日都怏怏地躺在床上,又下了一場大雪,冷得她連被窩都不想出。忍冬每日將湯藥送去屋內(nèi),藥性苦澀,但沈鶯難得沒有抗拒,每次都捏著鼻子一飲而盡。她太想早些好了。
所謂“雪后寒猶勁,書窗怯暫開”,沈鶯看了一眼微微打開的窗戶,說道:“莫開窗了?!?
忍冬將暖手的爐子遞了過去,“已是好幾日未曾開窗了,這長久悶在屋里,也不行。姑娘若是怕冷,就先抱個爐子,總歸是不用下床的?!?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興許是她太想早日離開魏府,這心思越重,也就越難好全。不過這幾日,也不怪她擔(dān)憂。墨書又日日來了芙蕖院的門口,時不時就給她送些新奇玩意兒來,但沈鶯全然不管興趣,還不如直接給一些金銀來的實在。
在沈鶯心底,魏晉禮這般摳門,若是嫁給他,豈不是連口熱湯都喝不到?
如此想著,沈鶯垂首看向了手腕上的那對玉鐲,上前日徐滿霖讓人送來的。
忍冬卻道:“姑娘不知,那徐公子嫌貴,問了三次價,才定了這六十兩的鐲子。我瞧啊,他對姑娘也就那般。連銀錢都舍不得花,算不得真心?!?
沈鶯聽了忍冬那添油加醋的一番話,多少也能猜到一些那日的情景。小郎君想給心上人贈禮,卻是囊中羞澀,挑挑選選,撿了一個稍稍便宜些的。
“他一個庶子,想來平日里的月例并不高。就算徐家是高門大戶,他能從嫡母手中拿到多少東西,全看嫡母的臉色。他愿意花著六十兩,總比那一毛不拔的好?!鄙蝥L指了指桌子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看著就糟心。
“二公子送的這些,雖不實用,但也算得趣?!比潭戳艘谎?,那圓溜溜的不倒翁立在桌面上,頗有些傻意。
因著上次魏晉禮救了沈鶯,又特意為她尋了太醫(yī)來,忍冬覺得這二公子應(yīng)當(dāng)是個好人。只可惜,她家姑娘看不上他。
不過,若是那張臉……
哎,忍冬在心底嘆了口氣。
“姑娘可想好了,何時離開魏府?”忍冬早前已經(jīng)按照沈鶯的吩咐,將屋子里的東西都收拾了一番。只整理了她們原來從安陽帶來的,另有一些是魏太夫人贈與沈鶯的。至于旁的與魏府相關(guān)的東西,都一概留下,物歸原主。
唯一讓沈鶯有些不舍的,是青菊。
“我也正想著,何時去與魏太夫人辭別?!鄙蝥L坐起身來,將被子裹在了肩上。宅院已經(jīng)租好了,她隨時都能走。
“沈姑娘,太夫人院中的寒霜姐姐來了?!闭胫嗑兆吡诉M(jìn)來,稟告了一聲。
沈鶯連忙朝著忍冬招了下手,“扶我起來更衣?!?
忍冬從一旁拿了外衫來,青菊上前將人扶起,兩人急急忙忙給沈鶯穿好了衣裳。
沈鶯解了毒,熱癥也消了,只是咳疾還未好,時不時會嗓子干癢,忍不住就想咳嗽幾聲。但也不是什么大病,等天氣暖和些,應(yīng)該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