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渾濁的琥珀，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血腥和一種更深沉的、屬于時間本身腐朽后的塵埃氣味。羅蘭宣布“臨時協(xié)**議”的話音落下后，基地內(nèi)陷入的死寂，比之前激烈的戰(zhàn)斗更令人窒息。那不是和平，而是被更強(qiáng)大的暴力強(qiáng)行按下的、屈辱的休止符。

赫伯特管理員扶著幾乎碎裂的眼鏡，看著被時間力場束縛、痛苦蜷縮的維克多教授，和那個站在廢墟中央、散發(fā)著非人氣息的“陳維”，一股混合著無力與憤怒的酸楚哽在喉頭。

“竊時者”似乎很享受這沉默。他甚至沒看入口外瘋狂沖擊的“吞噬者”黑影，只是微微歪著頭，用那雙暗金色的沙礫漩渦“欣賞”著幸存者臉上的絕望。

“拖延……即是死亡?！敝丿B的聲音冰冷地切開寂靜，“準(zhǔn)備移動。這處巢穴……已無價值?！?

“移動？”羅蘭咳著血，冰藍(lán)色的眼眸銳利起來，“去哪里？”

“竊時者”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目光掃過蜷縮的艾琳和昏迷的巴頓?！叭ネ艤缰怼?。那個名字……既然已被呼喚，便是命運(yùn)紡線既定的指向。北境……需要一位……新的‘主人’?！?

北境！寂滅之喉！赫伯特感到一陣眩暈。以他們現(xiàn)在這支殘兵敗將，踏上這條征途，與自殺何異？

“我們需要裝備、給養(yǎng)、地圖……還有能穿越腐蝕領(lǐng)域的載具！”赫伯特幾乎是脫口而出。

“竊時者”發(fā)出一聲低沉的、重疊的嗤笑?！胺菜椎乃季S……時間，即是唯一的舟楫?！彼?，指向外面那些被短暫凝滯的“吞噬者”和畸變體，“它們……就是你們的‘給養(yǎng)’和‘材料’?！?

他下達(dá)了第一個具體，也是極其危險的“準(zhǔn)備”指令：

“收集它們的核心，剝離尚可使用的金屬與能量器官。至于載具……”他暗金色的瞳孔轉(zhuǎn)向角落那堆包括巴頓工坊殘骸在內(nèi)的廢墟，“用你們的手……和那個矮人殘留的‘意念’，去拼湊一個能動的殼子。我的力量……會賦予它穿越泥沼的速度?！?

這是要他們從怪物尸體上搜刮物資，用廢墟垃圾拼湊載具！

“明白?！绷_蘭的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他看向赫伯特和那幾名僅存的士兵，“執(zhí)行命令。收集所有可用的核心與材料。我去檢查差分機(jī)陣列，嘗試提取剩余能源藍(lán)圖和……存儲的北境區(qū)域地圖碎片?！?

“準(zhǔn)備”工作，在壓抑的沉默和血腥氣中展開。

士兵們小心翼翼地走出殘破的屏障，踏入那片被時間凝固的死亡區(qū)域。切割刀鋸開堅韌、覆蓋著苔蘚或腐爛組織的皮膚，挖取那些仍在搏動、散發(fā)著不祥能量的暗紅色核心。金屬碰撞聲、組織撕裂聲，在絕對的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赫伯特將艾琳安置在昏迷的巴頓和重傷的索恩旁邊。他找來一塊相對干凈的布，蘸著所剩無幾的飲用水，輕輕擦拭艾琳臉上干涸的血跡。艾琳的眼神依舊空洞，但當(dāng)冰涼的布料觸碰到她的皮膚時，她微微顫抖了一下，灰綠色的眼眸有了一絲極細(xì)微的波動。

“艾琳小姐……”赫伯特低聲呼喚，“還記得嗎？陳維……我們需要找到幫助他的方法……在北境……”

“陳……維……”艾琳的嘴唇翕動，發(fā)出幾乎聽不見的音節(jié)。這個名字，似乎穿透了記憶被篡改的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