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該如此!”喬鶯拍手稱快,隨即又壓低聲音,“不過姐姐要小心,那孩子如今也成年了,懂事了。如果姨母教唆他記恨姐姐,日后怕是會有麻煩?!?
宋卿棠道:“這倒不必擔心,他翻不起什么風浪。倒是姨母,昨日暈過去后,醒來就一直哭鬧,說要見父親。”
喬鶯不屑地撇嘴:“見侯爺?還想繼續(xù)勾引不成?要我說,姐姐就該立刻將她打發(fā)到莊子上,眼不見心不凈!”
沈柔輕輕搖頭:“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傄然粗鄣氖虑樘幚硗炅??!?
說到這,她拿起帕子輕輕拭了拭眼角,嘴角掛上一絲笑意。
“妹妹實話跟嫂子說吧,今日登門,其實是想見國舅爺一面。”沈柔端起茶盞,輕輕吹開浮沫,“是關于淮舟那孩子入學的事情?!?
喬鶯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宋淮舟入學大華學堂是去年的事,當時國舅還特意在府中設了小宴慶祝,說是那孩子憑一篇驚艷的文章被學正看中,破格錄取。
“淮舟入學的事不是早已辦好了嗎?那篇文章連我都看過,確實是文采斐然,學正大人破格錄取也是理所當然的。”
沈柔輕輕放下茶盞。
“嫂子有所不知,那篇文章,其實是國舅爺請人代筆的?!?
喬鶯端著茶盞的手頓了頓:“這話可不能亂說。大華學堂規(guī)矩森嚴,如果真是代筆,一旦查實,不但學生會除名,連舉薦人都要受牽連?!?
“正因如此,我才每年付給國舅爺兩萬兩白銀,由他打點各方關系,確保萬無一失?!鄙蛉嵴Z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淮舟那孩子資質平庸,如果不是這么做,他怎么能進得了大華學堂?”
“兩萬兩?每年?”喬鶯手中的茶盞落在桌上,滾燙的茶水濺了出來。
“正是。國舅爺說大華學堂上下都需要打點,這個數(shù)目已是看在我們兩家交情上給的優(yōu)惠價了?!?
“怎么,嫂子不知道這事兒?”
喬鶯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她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她娘家的侄子也想進大華學堂,她特意求到國舅面前,卻被國舅一口回絕。
任憑她如何軟磨硬泡,國舅都不肯松口,最后只好作罷。
而如今,國舅竟為了靖安侯府的一個養(yǎng)子,不但冒險,還每年收取兩萬兩白銀?
她喬鶯的娘家,難道比不上一個區(qū)區(qū)靖安侯府?
“那篇文章……”喬鶯艱難地開口,“我當時看了,還夸那孩子天資聰穎……”
沈柔輕笑一聲:“那是國舅爺請江南一位落魄秀才寫的,署了淮舟的名字罷了。什么‘神童’,什么‘才子’,不過是一場戲,演給外人看的?!?
喬鶯猛地站起身,胸口劇烈起伏,眼里幾乎噴出火來。
“他竟敢騙我!”
去年她為侄子求學被拒后,國舅還假惺惺地安慰她,說大華學堂如今十分嚴格,連皇親國戚的面子都不給。
她當時真信了他的鬼話!
如今想來,分明是看她娘家出不起兩萬兩銀子!或者說,即便是出得起,國舅也不愿為她娘家冒這個險!
沈柔看著喬鶯震怒,眼底掠過一絲滿意,但很快又換上一副關切的表情:“嫂子別動怒,可能是國舅爺有什么苦衷……”
“苦衷?”喬鶯冷笑一聲,“他能有什么苦衷?不過是看人下菜碟罷了!我娘家侄子不如靖安侯府的養(yǎng)子金貴就是了!”
沈柔微微垂眸。
這時,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宋卿棠抬起頭來,目光在喬鶯和沈柔之間轉了一圈。
他哪里是因為看人下菜碟?他分明是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宋淮舟根本不是靖安侯的養(yǎng)子,而是國舅和沈清漪的私生子!喬鶯還被蒙在鼓里呢。而且……
更可怕的是,喬鶯的肥胖癥和她兒子的死,都不是意外。是國舅一直在她的飲食中下藥,讓她日漸肥胖,失去生育能力。至于她那可憐的兒子,也是宋淮舟下的手。這一切,都是為了得到喬家那塊免死金牌,并且牢牢控制住喬家……
喬鶯忽然感到一陣頭暈,身子晃了晃,勉強扶住桌子才站穩(wěn)。
這些年來,她的身體越發(fā)肥胖,連走路都吃力。
請了多少名醫(yī)都束手無策,只說是體質問題。
自從生下兒子后,她就莫名其妙地開始發(fā)胖,無論怎么減肥都無濟于事。
國舅卻總說不在乎她的外貌,甚至常常給她送來各種滋補品。
沈柔見喬鶯臉色慘白,勸道:“嫂子何必如此生氣?國舅爺或許是覺得我堂妹孤兒寡母實在可憐,才破例相助。您娘家侄子的事,說不定當時確實是風頭緊?!?
“風頭緊?”喬鶯的聲音冷得像冰,“他收你兩萬兩銀子的時候,怎么就不怕風頭緊了?”
沈柔被噎了一下,勉強笑道:“這個……國舅爺自有他的考慮吧?!?
喬鶯不再說話,只是緩緩坐回椅子上,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門外,仿佛在等待什么。
室內陷入一片沉默。
“去,把國舅爺請來!”她對丫鬟厲聲道,“就說我有急事,關乎國舅府的聲譽,讓他立刻過來!”
丫鬟嚇得臉色發(fā)白,連忙應著退下。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國舅就匆匆趕來了。
他一進門就皺起眉頭,看著喬鶯和站在一旁的沈柔,語氣不耐煩:“又怎么了?前廳還有客人,有什么事情不能晚上再說?”
沈柔上前一步,挺直了腰板,直視國舅:“國舅爺,我是來告訴您,從今往后,那每年兩萬兩的白銀,我靖安侯府不會再出了?!?
國舅臉色大變:“你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會再為宋淮舟的學業(yè)掏一分錢?!鄙蛉崂淅涞?,“國舅爺也不必再為他在學堂里打點關系,更不用再找人替他考試作弊?!?
喬鶯站在一旁,看著國舅瞬間煞白的臉,心中一陣涼薄。
“沈柔,你瘋了嗎?”國舅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淮舟的學業(yè)豈能兒戲?大華學堂那邊……”
“大華學堂那邊,就讓他憑自己的本事吧?!鄙蛉岽驍嗨拔疫@些年付出的銀子,足夠對得起任何人了。何況……”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我那位好堂妹沈清漪,已經(jīng)用她的方式報答了我對她兒子的照顧。”
國舅愣在原地,顯然沒明白沈柔話中的意思。
沈柔直截了當?shù)溃骸吧蚯邃裟莻€賤人,因我責罵她一句,竟然懷恨在心,前幾日主動給我的夫君下藥,發(fā)生了關系!如今,她已是靖安侯名正順的妾室了!”
國舅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所以,國舅爺明白了吧?”沈柔冷聲道,“我對這對母子的情分已盡,從今往后,他們的死活與我無關。那兩萬兩銀子,自然也不必再出了?!?
喬鶯看著國舅慌亂的表情,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
為何國舅對宋淮舟的事如此上心?僅僅因為那兩萬兩銀子嗎?
就在這時,宋卿棠忽然開口:“我聽說書先生說,后脖子上有紅色胎記的人都是天煞孤星,會克身邊的人呢!這樣的人最好別讀書,否則會招來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