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摸。
已經(jīng)沒有脈搏了。
“誰的事兒？剛才還有脈搏，為什么不趕緊送到醫(yī)院，送到衛(wèi)生所也行??！誰給耽誤了？”
周豐收的聲音當(dāng)中帶著沉痛，目光也在竭力找尋。
最后，終于在大樹底下看到了老蘇頭。
對于周豐收剛才所說的話，老蘇頭仿佛早已經(jīng)想到。
院子里圍成一圈的人，臉上都露出驚訝之色。
“剛才還有脈，這會兒已經(jīng)沒有了，該不會是真的被耽誤了吧？”
“就算真的誤了時間，那能怪誰？人家主人家不發(fā)話，咱們也不能自作主張??！”
“也真是的，真不知道老蘇頭心里在想什么，好好的一個閨女就這么沒了，可惜呀！”
“別說了，老蘇頭心里頭肯定不好受，養(yǎng)大這么個閨女容易嗎？”
人們說話的聲音很小，誰也不敢大聲嚷嚷。
這個時候，香秀的娘還在屋子里頭躺著，如果知道外頭的閨女已經(jīng)沒了，弄不好又要背過氣去了。
周豐收一步步來到老蘇頭面前。
“什么時候的事？發(fā)現(xiàn)了以后為啥不去衛(wèi)生所？”
面對周豐收的再次提問，老蘇頭一臉為難。
最后，聲音嘶啞地開口。
“隊長，不是不去，是我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這樣了，去了也是白去。”
“啥叫去了也是白去？老蘇頭你糊涂??！那是你閨女的命，就算是醫(yī)生沒有辦法，你也得送過去，不然你一輩子也過不了心里的那個侃兒！”
周豐收嘴唇顫抖，眼眶發(fā)紅。
一雙粗糙的手緊緊地攥著。
顯然周豐收在竭力按壓著內(nèi)心的惱火。
劉嘉跟周彩霞剛進門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一聽說蘇香秀沒救了，劉嘉也覺得腳步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不只是可惜，還有惋惜。
惋惜的是，努力了這么長時間，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學(xué)，可以有一個美好的前程，可眨眼的功夫，這一切就都全毀了。
可惜的是，這是一條命。
哪怕考不上大學(xué)，哪怕普普通通的平常人的生活，蘇香秀也過不了。
再也沒有辦法睜開眼睛，也沒辦法去感受世間的一切。
而看到老蘇頭的表現(xiàn)，以及周豐收的質(zhì)問，人們心里的謎團也越來越大。
好好的，蘇香秀為什么要喝農(nóng)藥？
馬上就要離開農(nóng)村，去見識一番更廣闊的天地。
如此好事擺在面前，如果換做其他人，估計早已經(jīng)高興得眉飛色舞。
可蘇香秀為什么會選擇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
對于老蘇頭家的狀況，村子里的人也了解得非常清楚。
老蘇頭兩口子，只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閨女蘇香秀是老大，蘇春生是老二。
平日里老蘇頭跟鄰里之間處的關(guān)系還可以，也不算是摳搜搜的人。
身上的那些小毛病就不說了，誰還沒有個缺點？
可要說老蘇頭有什么讓人接受不了的地方，人們還真說不出來。
香香娘跟大家處的關(guān)系也挺不錯。
可就是這樣一個家庭，人們覺得很正常的一個家里，女兒卻喝農(nóng)藥了！
實在是讓人感覺匪夷所思。
“唉，真是可惜了，香香是多好的一個孩子。”
聽到有人小聲地嘀咕，不少人轉(zhuǎn)過頭。
說話的正是蘇家東邊的鄰居。
“咋回事兒，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有人小聲地問。
東鄰居有些沒好氣，皺著眉頭說了句：“還能是咋回事兒，重男輕女唄！”
一句重男輕女說出來，人們的目光又重新放在了老蘇頭身上。
劉嘉也跟著皺起眉頭。
老蘇家只有兩個孩子，一個閨女一個兒子，就算是重男輕女，能重到哪兒去？輕能輕到哪兒去？
該不會是老兩口子重男輕女的思想太嚴(yán)重，蘇香秀實在是受不了，才選擇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吧？
如果真是那樣，那可真太可惜了。
“有封信啊，誰給大伙念念？這是不是香香留下的信？”
院子中間，竹床底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張紙。
紙疊的四四方方的。
上面寫滿了字。
那張紙正好對著蘇香秀衣服口袋的位置，所以大伙本能地猜想，應(yīng)該是蘇香秀寫的。
“劉嘉，你給大家念念吧，咱們村里就屬你文化最高了。”
突然被人叫到自己的名字，劉嘉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
本想著開口拒絕，但是有人已經(jīng)把那張紙遞到自己面前。
劉嘉有些尷尬地咽了口口水，“我念合適嗎？”
“我們都不識字，你念吧！”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老蘇頭突然看過來，聲音嘶啞地說了一句。
“咳咳。”
劉嘉清了清嗓子，照著信上寫的字讀起來。
“爹娘，希望你們能夠看到這封信，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jīng)走了。”
“原來女兒沒有辦法為你們養(yǎng)老送終，實在是熬不下去了，我眼前像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又黑又滑，怎么走也走不完?！?
“我不怨你們，我只怨恨自己沒出息，如果我是你們的兒子，是不是你們就不會這樣對我？”
“我自己覺得我很努力了，可在你們的眼里還是不夠，我也不知道到底怎樣做才會叫你們滿意，我累了。”
“少了我，家里的負(fù)擔(dān)就輕了，你們可以把所有的心思都照顧在我兄弟身上，我不拖你們的后腿了?！?
“你們的恩情，這輩子我沒法還，下輩子，希望咱們不要再遇見了。”
念到一半，劉嘉的眉頭突然皺起來。
這是什么內(nèi)容啊？
紙上面有很多錯別字，自己能猜得出來大概意思，可蘇香秀這封信想說什么？
是對家里的人特別失望，所以才選擇了自盡這條道路嗎？
“念呀，劉嘉，怎么不接著往下念了？”
此刻人們已經(jīng)有悲痛轉(zhuǎn)為好奇，大伙都想知道接下來的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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