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似乎本能地喊出了一聲,再噔噔噔退后了幾步。
但實際上嗓子發(fā)啞,原地未動。
直到快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了,才鼓起勇氣邁開腿。
他不敢轉(zhuǎn)身,更不敢跑,而是一步步倒退,退下舞臺,退到墻根,退到了類似走廊的連接口,扭身一頭扎進了黑暗中。
在黑暗的盡頭,一頓胡亂摸索,終于摸到了一個類似門閘的東西,隨后一把推開。
強光照進了他的眼里。
并不是外界的陽光,而是從門外幾個人手中的電筒。
“警察,站住,冷靜!”
刺眼的不適應(yīng)中,范寧的視野所見斷斷續(xù)續(xù),模模糊糊。
他先看到了三排扣的黑色制服,又看到了卡其色流蘇肩章和袖飾,最后看到了他們頭上的紅白格寬檐帽,和帽子之下凝重的神色。
“......”范寧愣住了,不僅是因為他們的裝束和長相,還有所說的話。
這種語他從未聽過,又在現(xiàn)在以奇怪的速度迅速熟悉。
這句話像一把巨大的湯匙,狠狠地在他的腦海里攪動了一把,讓什么東西破碎了,帶出一大堆混亂的記憶碎片:
這里是新歷912年的烏夫蘭塞爾,提歐萊恩帝國第二大工業(yè)城市。
卡洛恩?范?寧,圣萊尼亞大學(xué)四年級學(xué)生,音樂學(xué)專業(yè)。
父親曾是這座城市小有名氣的民間美術(shù)家,透納美術(shù)館館長,于3年前失聯(lián),至今音訊全無;母親則早在多年前病故。
這個年代不再有封建式的森嚴等級,但社會階層仍然尊卑有別,上層資源屬于貴族、學(xué)閥、大工廠主,以及...神秘傳聞中地位超然的非凡群體――“有知者”。
本以自己的中產(chǎn)出身,是很難夠上這所帝國貴族公學(xué)門檻的。
但父親的藝術(shù)家身份,在這個世界似乎有極大加成。
當然,他一失蹤,自己在學(xué)校的地位就迅速由路人級變成了下水道級別。
要不是入學(xué)時一次性交完了四年的高昂學(xué)費,現(xiàn)在被趕出來了都有可能。
美術(shù)館的運營自然也難以為繼。
起初自己變賣了一些父親的畫作,用以債務(wù)結(jié)算,設(shè)備維護和發(fā)放人員工資等。
再后來不得不遣散人員,閉館停業(yè),節(jié)衣縮食,獨自一人住在一棟小公寓內(nèi)。
穿越了,自己穿越了?
范寧腦袋一陣又一陣的抽痛,紛亂繁雜的記憶碎片相互擁堵推搡,逐漸變成耳畔心煩意亂的嘶吼和囈語。自己由站變蹲,由蹲變躺,視線中警察們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
再次睜眼,范寧看到的是天花板。
還有...
這個東西怎么還在眼前?
短信的最后一行:[0100]
微弱的淡金色,讓范寧懷疑自己花了眼。
似乎當自己有此念頭時,它才會明顯一點,注意力轉(zhuǎn)移則褪色至近乎透明。
“醒來了?卡洛恩?范?寧先生?精神尚可的話,請先起來吧。”
很近的一道聲音打斷了思緒。
這是霍夫曼語,提歐萊恩帝國官方語,人口比例最大的霍夫曼人所用語。
范寧起身,撐坐于硬板床床沿。
一個小房間,四面灰色墻壁,兩張紅木桌子。
碳化燈蒼白的光線,打在桌面僅有的筆紙和一個豎紋玻璃杯上。
杯子里的水反著冷光。
對面坐著兩名警察,服裝筆挺,身材魁梧,面容嚴肅。
其中一位擰開了鋼筆帽:“自我介紹一下,紐曼?埃倫斯,烏夫蘭塞爾警安署高級警督,負責(zé)內(nèi)萊尼亞街區(qū)治安工作?!?
“我睡了一整晚?還有,這是要問訊我?”
剛穿越的范寧內(nèi)心略有慌亂。
他既不清楚舞臺上的人形輪廓是惡作劇,還是活人的非正常死亡,也不確定自己是無辜的當事人還是...始作俑者?
冷靜...至少從原主尚算完整的記憶來看,這事情不是他自己干的,也不需隱瞞什么,先如實作答吧。
范寧定了定神:“好的,埃倫斯警官?!?
警官從抽屜里拿出一件物品,擺在桌上:“先解釋一下,這是什么東西?”
范寧看了看自己那嶄新的觸屏手機,又再次核對了下原主對這個世界的記憶。
然后額頭和背心開始冒汗。
...在這個類似維多利亞時期的蒸汽工業(yè)世界,我不是很好跟你解釋你知道嗎?
...我說這是帝國時下最新款的手電筒你信嗎?
不是,哪有剛穿越就穿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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