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萬里晴空,眨眼之間便是墨云蓋天。”
一架老舊的馬車上,第二春秋望天嘆息。
駑馬鼻息陣陣,馬車吱嘎作響,第二春秋一頂竹笠半蓋,手中扯著韁繩,像極了一個生活困苦內(nèi)心郁郁的馬車夫。
“那車夫小廝,趕車盯著路,老往天上看去作甚?”
車廂內(nèi),青書未故意壓著嗓子,裝作那捏著鼻子坐進破舊馬車的富家姑娘,出聲斥責(zé)起來。
第二春秋趕忙一扯韁繩,將即將跑偏的駑馬拉回驛道,賠笑道:“姑娘說的是,小的我這就看著路,這就看著路?!?
兩人一番語惹得車廂中慕容非輕笑連連。
卻說第二春秋等人一路南行,于途遇流民成群,青書未與慕容非兩位女子實在是過于惹人注目,即便有輕紗遮面,還是引來了流民騷擾。
不得已,第二春秋便使了些銀子,與一戶同樣往剌煬城而去的富戶手中盤了一輛老舊的馬車,一匹年邁的老馬,讓兩位姑娘坐進了馬車里。如此一來周圍倒是清凈了不少,只是苦了第二春秋,只能老老實實拉著韁繩充當那馬車夫。
他倒是想喊來暗鴉駕馭馬車,自己跟著兩個姑娘往車廂里一躲。可自南行起,暗鴉就極少露面,白天夜里吃飯休息都見不到他的蹤跡,除了途中展示靈念驅(qū)逐圖謀不軌的流民,這個如今已算是碩果僅存的頂尖殺手仿佛不存在一般,因此第二春秋想喊也喊不來。
如此一來,雖然分別了不過數(shù)日,第二春秋有些想念郁纖纖了,那姑娘哄騙兩句就能讓她樂此不疲地駕駛馬車。
所幸如今玉軫驛道上全無車馬,即使第二春秋開了會小差,這馬車也依然正常奔行,沒出什么亂子。
不對,為何全無車馬?
第二春秋環(huán)顧四周,卻見這條通往剌煬城方向的驛道上清凈至極,除了這輛老舊的馬車竟然全無別的車馬,可如今玉軫北方諸縣百姓皆舉家往南逃竄,這驛道上不說車水馬龍,逃難的馬車總該有幾輛吧,前些時日還有不少呢,為何今日……
很快,一身影告訴了第二春秋答案。
暗鴉悄然現(xiàn)身,坐到了第二春秋身旁,低聲道:“百里外,北幽軍至。”
第二春秋挑起眉頭,輕拉韁繩,將馬車駛到了路邊,道:“我們讓路便是?!?
吱嘎作響的馬車貼路邊而行,馬車周圍安靜地出奇,不僅驛道上沒有車馬,驛道外也不見半個流民,這一整片土地上,似乎就只剩下了這輛老舊的馬車。
黑云壓城,空中已是一片漆黑,厚重的陰云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咚、咚、咚……”
沉悶的聲響如鼓點般響起,大地開始震顫,飛鳥在空中逃竄,一線煙塵在馬車后方扶搖而起。
“吁!”第二春秋勒停了馬車,將馬車停在了路邊上,隨后對暗鴉搖了搖頭。
暗鴉心領(lǐng)神會,老老實實坐在馬車上,與第二春秋一起仿佛兩個尋常的馬車夫。
“嗒嗒!嗒嗒!嗒嗒!……”
沉悶的聲響逐漸清晰,它以一種略顯急促的頻率響徹四方,煙塵垂天而立,地平線上,數(shù)面旌旗當先劃破煙幕出現(xiàn)在第二春秋視野里。
旌旗上書:北幽!
非將帥姓氏封號,非軍伍營帳隊名,一馬當先踏入玉軫者,唯有北幽!
旌旗之后,便是一排漆黑如墨的盔纓,而后,一排身披黑色甲胄的騎兵縱馬而來。
驛道不算寬敞,黑甲騎兵五騎一排,第一排之后,便是第二排,第三排……鐵騎馳騁,一排又一排的重騎兵近乎無窮無盡。
年邁的駑馬被那如山巒般沉重殺氣所激,腳下一軟,幾乎就要癱倒在地。
第二春秋一拽韁繩一絲靈念順著韁繩而去,護住那匹老馬。
鐵騎如同一條鋼鐵洪流般滾滾而來,第二春秋與暗鴉背過身去,任由那鐵騎從身后馳騁而過。
驛道被鐵蹄踏出一片煙塵,將整條驛道盡數(shù)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