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柳韶瑾力挽狂瀾于騰驥關(guān)下,順帶著救下了慕容懷柳。隨后,柳韶瑾出兵戰(zhàn)汜南,征北幽,而留在剌煬的慕容懷柳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自家閨女也與柳家少爺交好,于是在仰慕著柳韶瑾的慕容懷柳的有意撮合下,兩個年輕人很快便走到了一起。
因為柳韶瑾還遠(yuǎn)征在外,兩家雖皆滿意這樁婚事卻還不能即刻給兩個年輕人完婚,但兩人如膠似漆,終是在某日慕容家的閨女有了身孕。兩家在玉軫也都算是有頭有臉的家族,雖然情投意合,兩家人也都滿意,但這種事在當(dāng)時的玉軫也算是一件丑事,便被兩家悄悄瞞了下來。
而后,便是那樁柳家滅門案。
北幽江山暗賄玉軫丞相楊清風(fēng),玉軫新帝初登基年幼無知,陳璀陳璨兄弟疑心玉軫大權(quán)旁落,便聯(lián)手做局以柳氏僭越謀逆之名收監(jiān)柳氏全族,待柳韶瑾安撫士卒孤身回剌煬后,又將柳氏全族處死。
那一日玉軫皇帝駕崩,太子陳玨卻先封鎖了消息,而后以柳韶瑾前線戰(zhàn)功為名邀柳家大少爺于酒樓共慶,柳家大少爺欣然往之,慕容家大小姐則在慕容府中養(yǎng)胎,期待著柳韶瑾能得勝歸來,她與柳家少爺也好正式完婚。
可最終她等來的,卻是皇帝駕崩,柳家大少爺于酒樓大擺筵席舉止僭越的消息。
兩人尚未完婚,知曉他們關(guān)系的除了兩家的人以外其實不多,慕容家大小姐也因此逃過一劫。
可不多并不意味著沒有,自有諂媚者將些風(fēng)風(fēng)語傳布,雖有能人罩護(hù),慕容懷柳還是將懷著四個月身孕的女兒暗中送到了汜南。
柳家全族被殺的消息傳到了汜南,慕容家大小姐悲痛欲絕,終日以淚洗面。
六個月后有女嬰呱呱墜地,慕容家大小姐卻憔悴了七分,只剩下了三分生機(jī)。
其后數(shù)年內(nèi),慕容家大小姐病故,病于悲痛,無藥可醫(yī)。
而那女嬰便是如今殿中撫琴的慕容非。
慕容非,非慕容,乃柳也。
眼前的少女不是他慕容懷柳的孫女,而是外孫女。
可即便是慕容懷柳也不清楚,為何慕容非定要來剌煬城,來這座皇宮?
滅族之仇確實不共戴天,可當(dāng)時慕容非尚未出世,她哪來的如此仇恨?莫非是自己的女兒終日里對她灌輸了太多仇恨的思想?可即便如此她也才二三歲,哪里能記住這些,又何至于執(zhí)念至此?
慕容懷柳不解,卻也不愿阻止。
對玉軫最忠心耿耿的柳韶瑾正是死于玉軫皇室手中,自己憤而改名懷柳,得到了無數(shù)風(fēng)風(fēng)語。
他可以無視那些說他是助柳叛逆的評價,卻無法忽視那些說他只是名為明風(fēng)骨實為旁觀賊的評價,自己曲曲改個名確實只是個形式,如今柳家的后人要報仇,他雖不解也不舍,卻也不會阻止。
這位兢兢業(yè)業(yè)了數(shù)十年的老臣長嘆一聲,而后在琴音中驚醒。
不對,自己并未知曉當(dāng)年女兒與柳氏大少爺交往的細(xì)節(jié),不是自己回憶起了當(dāng)時對第二春秋等人說的話,而是琴音中有靈念向自己展示了當(dāng)年發(fā)生的一切!
他震驚地看著還在撫琴的少女,卻見青玉之中隱隱有靈念滲出,隨著韻律在整個大殿回蕩。
白玉之中有靈念,青玉亦是!是慕容非,她借青玉琴中的靈念,還原了第二春秋的琴曲,雖依舊不能窺探他人的記憶,卻在這位天下琴一別出心裁的改動之下,將自己的記憶,或者說是認(rèn)知展現(xiàn)給了在場的所有人。
如今,滿殿群臣皆在琴音構(gòu)造的記憶中,看著當(dāng)年的場景,他們中有人悔恨,有人不解,有人沾沾自喜,有人沉默心虛,但他們皆在各自的意識中,體驗著往昔。
在這座太凌殿內(nèi),清醒著的,只有三人。
撫琴的慕容非,剛剛醒來的慕容懷柳,以及同樣剛剛醒來的皇帝陳玨。
在睜開眼的瞬間,這位玉軫當(dāng)今的皇帝指向了慕容非,顫顫巍巍道:“你……你……你,難道你是……”
不是陳玨與慕容懷柳一般憑靈念強(qiáng)行醒來,而是慕容非要他醒來。
她是要報仇,報滅門之仇,前面幾個人死得太快,報仇這種事自然得是讓仇人死個明白。
慕容非凄然一笑,自青玉琴底部拆下一柄匕首,匕首同為青玉所制,精巧至極。
她自袖中取出兩條黑布,分系于腰間,臂上。
白裙黑布,是為孝服。
慕容非手握匕首,一步步踏向龍椅,是為,弒君。_c